厨房烟火与焦糖色的笑
周六上午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厨房,在大理石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仁王雅治盯着菜谱上“盐少许”三个字皱起眉,银灰色的发丝垂在额前,被他不耐烦地用手背拨开:“我说迹部,这‘少许’到底是多少?是像你发胶那么少,还是像你耍帅时的话那么多?puri。”
迹部景吾正系着米白色的围裙,闻言回头时,金丝边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带着无奈的紫灰色眼眸。他手里握着一把银质锅铲,勺头还沾着昨晚煎牛排时的油渍——显然是被临时拉来当“助教”,连厨具都没来得及彻底清洗。“啊嗯,至少比某些人把糖当成盐撒进锅里强。”他抬手把眼镜推回去,视线落在仁王面前的料理台上,那里堆着切得歪歪扭扭的洋葱,边缘焦黑的部分像被猫爪挠过,“先把洋葱丁捡出来,别让它们混进土豆泥里。”
今天的“厨房挑战”是两人各自选一道对方爱吃的菜。仁王选了迹部偏爱的法式洋葱汤,理由是“想看看帝王大人喝自己做的汤会不会掉眼泪”;迹部则挑了仁王念叨了半个月的章鱼小丸子,据说是“让某些人知道,街边小吃也需要华丽的技巧”。
厨房的空气里已经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仁王负责的洋葱汤在砂锅里咕嘟作响,表面浮着一层深褐色的泡沫,像被打翻的墨水。他拿着木勺搅拌时,汤汁溅到白色的T恤上,晕开一个个浅黄的圆点,倒像是某种新潮的印花。
“喂,迹部,”仁王突然指着灶台另一头,“你的面糊是不是太稀了?倒在模具里都流成河了。”
迹部正往章鱼小丸子的模具里倒面糊,闻言低头一看,果然有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模具的缝隙往下淌,在电热板上烤成焦脆的薄片。他皱着眉用牙签去挑,结果越挑越乱,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面糊变成黑乎乎的硬块。“只是试做而已。”他嘴硬道,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本大爷在调整最佳稠度。”
仁王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木勺差点掉进砂锅:“调整到能当胶水用吗?那正好,待会儿把你那堆失败品粘起来当艺术品展览。”
笑声未落,砂锅里突然“滋啦”一声炸开,褐色的汤汁溅到炉台上,带着刺鼻的焦味。仁王慌忙去关火,手背却不小心碰到滚烫的锅沿,疼得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经红了一片。
“笨蛋!”迹部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就往水龙头下冲。冷水哗哗地流着,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仁王发红的皮肤,动作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说了让你离灶台远点,偏不听。”
水流声盖过了他语气里的责备,只剩下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仁王看着迹部低垂的眼睫,阳光透过他的金发落在发梢,像撒了把碎金。刚才还在斗嘴的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烫伤,围裙上沾着的面糊蹭到他手背上,带来点黏糊糊的暖意。
“小题大做。”仁王抽回手,却没真的躲开,只是把手指蜷了蜷,“这点疼比被网球砸到轻多了。”
迹部从医药箱里翻出烫伤膏,挤在指尖轻轻抹在他发红的地方,薄荷味的药膏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在鼻尖萦绕。“下次再这么不小心,就罚你吃自己做的洋葱汤。”他的声音放轻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
重新开火时,两人都收敛了些。仁王乖乖站在迹部身后看他调章鱼小丸子的面糊,看着他把切得大小均匀的章鱼块扔进碗里,手腕轻转间,面粉、鸡蛋和冰水就搅成了顺滑的糊状。“没想到你还真会这个。”他伸手想去偷尝一块章鱼,被迹部用锅铲轻轻拍开。
“本大爷学什么都快。”迹部把面糊倒进模具,这次的稠度刚刚好,他用竹签把边缘往里推了推,动作熟练得像在球场上调球,“倒是你,洋葱汤里是不是又多放黑胡椒了?”
仁王嘿嘿一笑,往砂锅里撒了把迷迭香:“提味嘛。”
厨房里的烟火气渐渐变得温柔。洋葱汤的焦味被迷迭香压下去,透出点微甜的暖意;章鱼小丸子在模具里鼓起圆滚滚的肚子,表面烤成诱人的焦糖色。仁王靠在料理台上,看迹部用竹签把小丸子翻个个,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连平日里凌厉的下颌线都柔和了许多。
“说起来,”仁王突然开口,“你第一次做章鱼小丸子是什么时候?”
迹部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扬起个极浅的弧度:“去年合宿时,文太非拉着我学。结果他把面粉撒了我一身,最后还是忍足收拾的烂摊子。”他把烤好的小丸子盛进盘子,挤上甜辣酱,撒了把木鱼花,“不过那次的味道,比你现在锅里的强。”
仁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揭开砂锅的盖子。洋葱汤表面浮着一层焦黑的泡沫,底下的汤色却意外地清亮,洋葱煮得软烂,沉在锅底像块融化的琥珀。“至少比你的‘试做品’强。”他盛了一碗递过去,碗沿还沾着点褐色的汤汁。
迹部接过汤碗时,指尖碰到温热的瓷面,和仁王的手指轻轻擦过。他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黑胡椒的辛辣混着洋葱的甜在舌尖炸开,虽然算不上美味,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暖意。“……还行。”他给出中肯的评价,看着仁王眼里瞬间亮起的光,补充道,“就是黑胡椒放多了。”
仁王拿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塞进嘴里,滚烫的面糊烫得他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章鱼的Q弹混着甜辣酱的酸甜,还有木鱼花在舌尖跳舞的鲜,确实比街边摊的更有层次。“喂,迹部,”他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不是偷偷报过烹饪班?”
迹部没回答,只是拿起一个小丸子,吹凉了递到他嘴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仁王下意识地张嘴咬住,牙齿碰到竹签的瞬间,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昵。他抬眼时,正好对上迹部的目光,对方的眼里映着厨房的灯光,像盛着两簇跳动的小火苗。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咀嚼的声音和砂锅里偶尔响起的咕嘟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悄悄流淌。
整顿饭吃了很久。洋葱汤喝到最后,碗底沉着层焦黑的渣;章鱼小丸子有一半烤得过火,边缘硬得像石头。可他们谁都没剩下,仁王把焦黑的小丸子掰成两半,笑着说“这是炭烤风味限定款”;迹部则把洋葱汤里的黑胡椒粒挑出来,说“这样更符合本大爷的口味”。
收拾厨房时,仁王负责洗碗,迹部擦桌子。水流哗哗地响,泡沫沾了两人满手,偶尔碰到一起,就像在玩某种幼稚的游戏。仁王把沾了泡沫的手指往迹部脸上戳,被对方抓住手腕按在水池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围裙。
“幼稚。”迹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指尖却轻轻挠了挠仁王的手心。
“彼此彼此。”仁王反手把泡沫抹在他衬衫上,看着那片白色在浅灰的布料上晕开,像朵突然绽放的云。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并肩坐在餐桌旁,喝着冰镇的乌龙茶,看着对方脸上还没擦干净的面粉印,忍不住笑出声。厨房里还残留着洋葱和焦糖的香气,像个温暖的拥抱,把整个屋子都裹了起来。
“下次还学什么?”仁王晃着手里的玻璃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迹部看着他眼里的光,想起刚才他喝洋葱汤时满足的样子,想起他咬着小丸子哈气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提拉米苏?”
“真的?”仁王眼睛一亮,“可别又做成‘提拉米苏风味炭烧蛋糕’。”
“拭目以待。”迹部拿起一块烤糊的小丸子残骸,扔进嘴里嚼了嚼,焦糖的苦味里带着点微甜,像极了此刻的心情,“不过下次,换你擦灶台。”
夕阳的光从厨房的窗户漫出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板上,像幅没干透的画。空气里的焦糊味渐渐散去,只剩下乌龙茶的清香和彼此的笑声,在满屋的烟火气里,慢慢酿成了最温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