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的风与相握的手

高空的风与相握的手

蹦极台建在悬崖边，底下是翻涌着白浪的海湾。仁王雅治站在起跳点边缘，往下瞥了一眼就赶紧缩回脖子，银灰色的发丝被海风吹得乱翘：“我说迹部，你确定这玩意儿安全？我可不想今天就交代在这儿。”

迹部景吾整理着安全绳的卡扣，深蓝色的防风外套拉链拉到顶，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他抬眼扫过仁王故作镇定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点戏谑：“啊嗯，害怕的话可以现在认输，本大爷不介意一个人跳。”

“谁害怕了！”仁王立刻梗起脖子，拍了拍胸前的安全绳，“本大爷可是连真田的魔鬼训练都扛过来的人，还怕这点高度？”话虽如此，他往悬崖边挪步时，脚步明显有些发虚。

这趟“极限挑战”源自上周的打赌。两人在练习赛里打了平手，最终约定用蹦极决胜负——谁先怯场谁就输，要负责对方一个月的训练用水。仁王本以为迹部这种讲究“华丽”的人会拒绝这种“粗鲁”的运动，没想到对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直接订了最早的蹦极预约。

工作人员检查完安全装置，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两位准备好了吗？记住身体前倾，别后仰，下落时放松就好。”

仁王深吸一口气，海风吹得他脸颊发麻，底下的海浪声像巨兽在低吼。他偷偷看了眼迹部，对方正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静，仿佛不是要去蹦极，而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喂，迹部，”仁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等下要是绳子断了……”

“闭嘴。”迹部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本大爷选的地方，安全系数比冰帝的校舍还高。”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怕的话，等下可以喊出来。”

“谁要喊啊……”仁王的反驳没什么底气，却任由迹部握着他的手，甚至悄悄回握了一下。

工作人员示意可以开始了。迹部看了眼仁王：“一起？”

“当然！”仁王挺直脊背，努力摆出无畏的样子，“本大爷可不会输给你。”

两人并肩站在悬崖边，安全绳的末端连接在一起，像条看不见的线，把彼此捆在了一起。海风掀起他们的衣角，远处的海鸥发出清亮的叫声，像是在为这场勇气较量加油。

“三，二，一——”

随着工作人员的倒计时，两人同时身体前倾，像两只展开翅膀的鸟，朝着下方的海湾坠去。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心脏，仁王下意识地闭紧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尖叫——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迹部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在喊他的名字。

就在他以为要撞上水面时，安全绳猛地绷紧，巨大的拉力带着两人向上弹起。仁王睁开眼，看见迹部就在身边，被风吹乱的金发贴在额前，眼镜早就被吹掉了，却在看向他时，嘴角扬起了个灿烂的笑，和平时那种带着傲气的笑完全不同，像被阳光点燃的火焰。

“感觉怎么样？”迹部的声音带着点喘，却透着兴奋。

仁王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白浪，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迹部，突然觉得刚才的恐惧都变成了奇异的兴奋。他也笑起来，迎着风大喊：“再来一次！”

第二次下落时，仁王没再闭眼。他看见阳光透过云层，在海面上投下金色的光斑，看见远处的渔船像漂浮的叶子，看见迹部眼里的自己，笑得像个傻子。风声灌满耳朵，却盖不住两人相握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坚定又踏实。

当安全绳再次将他们拉起时，仁王突然凑近，在迹部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带着海风的咸味。

迹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耳尖红透，却握紧了他的手，在又一次下落的风声里喊：“仁王雅治，你输了！刚才明明吓得发抖！”

“才没有！”仁王的喊声被风吹散，却笑得更欢，“是你先脸红的！”

蹦极台的工作人员在顶端看着这对吵吵闹闹的少年，忍不住笑着摇头。当两人被拉回平台时，都还在喘着气，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却挂着停不下来的笑。

“现在知道了吧，”仁王摘下单反手套，揉了揉发红的手心，“本大爷的胆量可不比你差。”

迹部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镜片上沾了点灰尘，他却没擦，只是看着仁王：“刚才是谁抓着我的手不放？”

“那是……那是怕你害怕！”仁王嘴硬，却悄悄把自己的手指和他的缠在了一起。

离开蹦极台时，夕阳正把海面染成橘红色。两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远处的蹦极台变成小小的黑点，手里捏着工作人员送的纪念证书，上面印着他们起跳时的照片——仁王闭着眼大喊，迹部睁着眼微笑，两只手却紧紧握在一起。

“下次去跳伞？”迹部突然开口，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

仁王一愣，随即笑起来：“好啊，不过到时候要是某人吓得哭出来，可别赖账。”

“本大爷才不会。”迹部的语气很笃定，却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一起。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仁王看着迹部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挑战极限的瞬间之所以让人难忘，或许不是因为高空的风有多自由，而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握紧双手，纵身跃入未知的风景里。

回程的车上，仁王靠在迹部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张纪念证书。迹部调整了下车座角度，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海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相握时的温度，和高空风声里，那句没说出口的“有我在”。

窗外的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钻石。车沿着海岸线缓缓行驶，载着两个少年的笑声，和那些在高空绽放的勇气与心意，往家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