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与晨光

泡面与晨光

凌晨两点，迹部景吾是被肚子的抗议声吵醒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丝绒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映得房间里的欧式家具轮廓朦胧。他坐起身，丝绸睡袍滑落肩头，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侧耳听了听，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带着节奏的“咕噜”声——不用想也知道，仁王雅治那家伙肯定也饿醒了。

果然，没等他起身，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仁王的脑袋探进来，绿眸在暗处亮晶晶的，像只觅食的小狐狸：“迹部，你也饿了？”

迹部挑眉，掀开被子下床：“不然呢？难道本大爷是来陪你数羊的？”他随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深色睡袍披上，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少了平日的一丝不苟，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仁王笑着推开门：“我就知道，咱们俩肚子里的蛔虫都能凑对打麻将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刚看了冰箱，除了几瓶过期的牛奶，就只剩泡面了。”

“泡面？”迹部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不够华丽”的食物有些抵触，但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终究还是妥协了，“罢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无妨。”

两人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生怕吵醒管家。仁王熟练地打开冰箱，果然如他所说，除了几罐孤零零的酱料，就只有两包孤零零的泡面躺在角落。他拿出来晃了晃：“幸运牌的，还是你上次说‘勉强能入口’的那个口味。”

迹部接过来看了眼包装，上面印着夸张的牛肉图案：“还行，至少比那个粉色包装的草莓味强。”

“谁会吃草莓味泡面啊！”仁王笑着打开橱柜找锅，“对了，鸡蛋和火腿还有吗？上次买的那个无菌蛋，说要做温泉蛋来着。”

迹部打开旁边的冷藏柜，从里面拿出一盒鸡蛋和一袋切好的火腿片：“喏，在这里。”他把东西放在料理台上，“要加几个？”

“当然是双倍！”仁王已经把锅洗好接了水，正等着烧水，“泡面的灵魂就是鸡蛋和火腿，少了这些，跟白水煮面有什么区别？”

迹部没反驳，只是拿出两个鸡蛋在灶台边磕了磕：“无菌蛋可以生吃，一会儿给你做个溏心蛋。”

“哇哦，迹部大爷今天这么好？”仁王凑过来，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手臂，“是不是良心发现，觉得平时对我太凶了？”

“闭嘴，”迹部推开他的脑袋，语气带着惯常的嫌弃，眼底却藏着笑意，“再吵就把你的那份火腿没收。”

仁王立刻做了个拉 zipper 的动作，乖乖站回锅边等水开。月光透过厨房的小窗照进来，刚好落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像撒了层细盐，看着竟有点软乎乎的。

水很快就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仁王撕开泡面包装，把面饼丢进锅里，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迹部则在旁边的小锅里煮鸡蛋，火调得很小，保证蛋黄能慢慢凝固成溏心状。

“火腿要不要切一下？”仁王拿着菜刀在火腿袋上比划，“切成条还是丁？”

“随便，”迹部头也不抬，“反正最后都要进肚子。”他把煮好的鸡蛋捞出来，放在冷水里冰着，又拿起另一个鸡蛋在锅边磕开，直接打进泡面锅里——他喜欢吃荷包蛋，要煎得边缘焦脆的那种。

“欸欸欸，你怎么直接打进去了？”仁王嚷嚷，“我的溏心蛋呢？”

“急什么，”迹部白了他一眼，“你的在冷水里泡着，保证个个流心。”他拿起筷子，把锅里的荷包蛋翻了个面，蛋白边缘果然煎出了金黄的焦边，香气更浓了。

仁王凑过去闻了闻，吸了吸鼻子：“行吧，看在你手艺不错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他把火腿切成厚薄不均的片，一股脑倒进锅里，“多吃点肉才有力气，明天还要晨练呢。”

“就你？”迹部嗤笑，“上次晨跑跑到一半就躲在树后偷懒，还好意思说。”

“那是战术性休整！”仁王梗着脖子反驳，“你懂什么，保存体力也是很重要的好吧。”

两人拌着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迹部把冰好的鸡蛋剥壳，用刀轻轻切开，金黄的蛋黄立刻流了出来，裹着浓郁的汤汁，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仁王则往两人的碗里各撒了把海苔碎，又挤了点辣椒酱——这是他的独门秘方，说能让泡面的味道瞬间提升三个档次。

“可以出锅了吧？”仁王看着锅里翻滚的泡面，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快粘在上面了。

“急死你。”迹部把火关掉，用筷子把泡面分别捞进两个大碗里，再把溏心蛋、荷包蛋、火腿片一一摆上去，最后淋上汤汁，动作行云流水，连摆盘都带着股“华丽”的范儿。

仁王早就端着碗在餐桌旁坐好了，看到迹部把那碗堆得像小山的泡面放在他面前，眼睛瞬间亮了：“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迹部，你不去开个泡面店真是屈才了。”

“少油少盐，”迹部把自己那碗放在对面，拿起筷子，“偶尔吃一次还行，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知道，”仁王已经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吹了吹就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嗯！就是这个味儿！火腿煎得焦香，鸡蛋流心的部分混着汤，绝了！”

迹部也尝了一口，面条劲道，汤汁浓郁，确实比他想象中好吃不少。尤其是那个荷包蛋，边缘焦脆，蛋黄半熟，混着面条一起吃，口感丰富得很。

两人埋头吃面，偶尔抬头对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嘴角却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厨房的灯光暖黄，映得两人的侧脸柔和了不少，连仁王平日里的狡黠和迹部惯有的傲气，都被这碗热气腾腾的泡面熨帖得软软的。

“对了，”仁王突然开口，嘴里还塞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明天晨练能不能晚点？我今天肯定要吃到撑，起不来。”

迹部挑眉：“你以为本大爷会信？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不到七点就爬起来去逗管家的猫。”

“那不是猫太可爱了嘛，”仁王嘟囔，“再说了，吃这么多，总得消化消化吧。”他夹起溏心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看着蛋黄流出来，赶紧用嘴接住，活像只偷吃到糖的小兽。

迹部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笑了：“八点，不能再晚了。”

“耶！迹部你最好了！”仁王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差点把碗震翻。

“坐好，”迹部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吃你的面，汤都快洒出来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隐进了云层，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厨房里只剩下两人吃面的吸溜声，和偶尔碰杯的轻响——他们找了两瓶牛奶，权当是“佐餐酒”。

仁王吃得满头大汗，把外套脱了扔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小猫图案的T恤，和他平时在球场上张扬的样子判若两人。迹部也松了松睡袍的带子，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吃着，偶尔抬眼看看对面狼吞虎咽的仁王，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甜得很隐晦。

“说真的，”仁王擦了擦嘴，“虽然平时总说泡面不健康，但偶尔这么吃一次，感觉还挺好的。”

“嗯，”迹部点头，“比那些华而不实的大餐更实在。”

“那是因为跟我一起吃才好吃吧？”仁王挑眉，一脸得意。

迹部没接话，只是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一片火腿夹给了他，算是默认。

等两人吃完，天已经蒙蒙亮了。碗里的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滴都没剩下。仁王瘫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撑死我了，这下是真的起不来了。”

迹部收拾着碗筷，动作不紧不慢：“别耍赖，八点准时叫你。”

“知道啦，管家公。”仁王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迹部把碗放进洗碗机，回头看时，仁王已经歪在椅背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点汤汁的痕迹，睡得像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他走过去，轻轻拿起旁边的外套，盖在仁王身上。

晨光透过窗户，在仁王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迹部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或许华丽的日子固然耀眼，但这样带着烟火气的清晨，和身边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一起，分食一碗热腾腾的泡面，也是另一种难得的温柔啊。他抬手看了看表，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足够这只小狐狸多睡一会儿了。

厨房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洗碗机工作的轻微嗡鸣，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摇篮曲。迹部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慢慢亮起来的光，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深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