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归乡

第三章：归乡

刘尚站在玄关处换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B超单。那张薄薄的纸被他折了又展，展了又折，边缘已经有些微微起毛——这是今早陪琼爷去医院确认后拿到的，屏幕上那团模糊的小影子，连医生都说"现在看不出性别，但胎心搏动很健康"。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琼爷拎着菜篮子推门进来，鼻尖冻得微红，发梢还沾着细碎的雪粒。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羊绒大衣，原本利落的线条被微微隆起的腹部衬得柔软，走路时下意识扶着腰，像只警惕又笨拙的母兽。

"怎么不等我接你？"刘尚快步上前，接过她怀里的菜篮，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手这么冷，围巾呢？"

琼爷把脸埋进他胸口蹭了蹭，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里散开："忘戴了，想着就买点菜，五分钟的路。"她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今天路过菜市场，看见有新鲜的鲈鱼，我想着给你熬汤……"

话没说完，刘尚已经脱下自己的羊毛围巾裹住她的脖子，手指在她后颈处轻轻捏了捏："先上楼，我煮姜茶。"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有件事想和你说。"

楼上书房里，刘尚给父母拨通了视频电话。屏幕亮起的瞬间，母亲的脸占满了整个画面，背景是老家客厅的木质沙发——她特意换了件暗红色的针织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父亲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攥着报纸，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小尚？怎么突然视频？"

"爸，妈。"刘尚靠在书桌边，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悄悄瞥向站在门口的琼爷，"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母亲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放下手中的毛线活："是不是你们俩……"她突然噤声，眼睛瞪得圆圆的，"该不会是——"

"妈，您先别猜。"刘尚轻咳一声，伸手把站在身后的琼爷拉到镜头前，"琼爷怀孕了。"

屏幕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父亲手中的报纸"啪"地掉在地上，母亲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什……什么？"她的声音尖得几乎破音，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毛衣领口，"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说？你们俩……"

琼爷被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抓住刘尚的袖子。刘尚反手握住她的手，冲父母笑了笑："三个月零四天，上周刚确认的。"他转头看向琼爷，眼神温柔，"对吧？"

琼爷抿了抿唇，小声嘟囔："我本来想等稳定了再告诉你们……"

"稳定？"母亲已经冲到了镜头最前端，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舒展开，"这还叫不稳定？三个月就该开始补叶酸了！你们俩有没有好好去医院？饮食都注意没有？刘尚！你是不是又让琼爷熬夜加班了？"

父亲终于回过神，弯腰捡起报纸，却半天没说话。刘尚以为他还在消化消息，却见父亲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却带着藏不住的喜悦："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上个月视频，琼爷还说最近总反胃……"

"爸，您记性真好。"琼爷忍不住笑了，原本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就是上个月开始吐得厉害，我还以为是感冒了。"

"吐？"母亲急得直搓手，"酸儿辣女，你喜欢吃酸还是辣？要不要妈给你寄点老家的陈皮？对了，刘尚！你得陪着琼爷每天散步，不能让她累着……"

刘尚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松了下来。他侧头看向琼爷，发现她正偷偷用指尖碰了碰屏幕上母亲的脸，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妈，您别急。"刘尚接过话头，"医生说一切正常，琼爷现在就是容易累，我们打算下周开始让她休假。"

"休假？"母亲立刻接话，"对对对，必须休假！刘尚，你请好假没有？工作再重要能比得上孩子？"

父亲终于放下报纸，走到镜头前，声音温和了许多："小尚，你妈就是着急。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下个月初我们过来，帮你收拾一下房子，再给琼爷炖点补汤。"他顿了顿，看向琼爷，眼神里带着长辈的慈爱，"琼爷，你放心，阿姨包的鲫鱼汤，保证你喝了胃口大开。"

琼爷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想起第一次见公婆是在去年春节，那时候她刚和刘尚确定关系，紧张得连筷子都不敢多夹。而现在，他们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公婆甚至记得她孕早期的症状。

"谢谢爸妈。"她轻声说，"其实不用麻烦，刘尚做饭挺好的……"

"他做饭？"母亲嗤笑一声，"刘尚那厨艺也就煮个方便面能入口！上次你来家里，他差点把鸡蛋煎糊了！"

父亲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别争。小尚，你记得明天带你媳妇去医院检查，我让老战友问问妇产科的专家，找个靠谱的医生。"

挂断电话时，琼爷已经靠在刘尚肩上睡着了。刘尚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屏幕暗下去前，最后定格的是母亲兴奋的声音："小尚！记得每天让琼爷喝牛奶！"

窗外，雪依然在下，但书房的暖气片散发着温暖的热量。刘尚低头看着琼爷的睡颜，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在毛衣下若隐若现，像一颗孕育着希望的种子。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生活将迎来一场温柔的革命——但只要有彼此，有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