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的同桌

新生报道处的喧闹里，周宜攥着妈妈的衣角，圆乎乎的小身子在人群里格外显眼。7岁的她眉眼秀气，比同龄孩子高出小半头，胖乎乎的脸蛋肉嘟嘟的，像个裹了层糯米的小团子。她没揣儿童书，只攥着本封皮素净的书，眼睛却直勾勾黏在不远处一个小男孩身上——那男孩个头和她不相上下，胳膊下夹着《少儿科学大百科》，说话清亮有力，透着股不服软的劲儿。周宜小声嘟囔：“他居然跟我一样高，声音真响。”

分班结果出来，周宜跟着老师走进一（1）班教室，刚在最后一排空位坐下，就见早上那个男孩背着书包走来，把书包往空位上一放，脆生生喊：“李老师好！”老师站在讲桌旁，目光平淡，声音轻却没温度：“肖宇轩，这是周宜，你的同桌。”肖宇轩转头看向周宜，眼睛一亮：“你也爱看书？我是水瓶座，1月9日的。你呢？”周宜愣了愣，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星座，我生日1月28日。”肖宇轩立马笑了：“那咱们肯定一样！生日都在一月，肯定是同一个星座！”周宜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书往桌肚里塞了塞。

日子一晃到二年级下学期，两人变化悬殊：周宜抽了个子，婴儿肥褪尽，清瘦高挑，眉眼长开后透着股沉静，站在班里比多数男生挺拔。她愈发早熟，书包里装着悬疑小说和言情读物，心思通透却对星座一窍不通，吵架时条理清晰，只是偶尔会突然闭嘴——她心里藏着一句反驳的话，知道一说出口，肖宇轩准会炸毛，两人的关系也会彻底僵住。而肖宇轩也窜了不少，虽比周宜稍矮，却练得结实，跆拳道绿带从不声张，性子直白又执拗，认定自己和周宜都是水瓶座，吵起架来声音洪亮，从不认错，更不会道歉或慌乱。

两人成绩稳居班上前二，彼此的生日和属相早记熟了：周宜1月28日、属马，肖宇轩1月9日、也属马。上次周宜生日，肖宇轩悄悄塞给她一块印着水瓶图案的饼干，嚷嚷着“同星座的贺礼，必须吃”，周宜虽不懂什么是水瓶图案，却还是收下了。

这天课间，前排张强转着椅子凑过来，嬉皮笑脸喊：“一月生日搭档，周宜你那书是不是讲悄悄话的？肖宇轩你就只会喊，没别的本事吧？”肖宇轩立马拔高声音：“你少胡说！再乱讲我告李老师，让你罚抄课文十遍！”声音大得周遭都安静了些，张强吓得一缩脖子，悻悻溜回了座位。

等张强走后，肖宇轩拍着课桌，声音依旧不小：“看见没？对付他就得凶点！咱们水瓶座就是这么厉害！”周宜没理他，低头继续看悬疑小说——她压根不懂“水瓶座”是什么，只当是肖宇轩随口说的名头。肖宇轩凑过去，盯着书页追问：“这里面凶手是不是那个邻居？咱们水瓶座最会抓细节了，我猜肯定是他！”周宜头也没抬：“不是，线索指向不一样。”

“怎么不是？”肖宇轩声音陡然提高，“我看的侦探书里都这样！咱们同星座，眼光肯定一样，你就是没仔细看！”周宜抬眼，刚要开口说“我不懂什么星座，别扯这个”，可看着肖宇轩一脸笃定、仿佛被质疑就会发火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重新低下头翻书。

肖宇轩见她不吭声，只当她被自己说住了，愈发得意：“我说对了吧！那借我看看呗？验证下咱们的眼光！”周宜把书往怀里拢了拢：“没看完，看完再借你。”肖宇轩顿时沉了脸，翻出红彩笔“唰唰”在课桌中间画了道笔直的线，声音洪亮得像在宣布规则：“三八线！以后你不准过线，也别想让我帮你讲科学题！除非把书借我，还得承认咱们水瓶座眼光最准！”

周宜瞥了眼那道刺眼的红线，抓起蓝彩笔在旁边加了道更粗的线，依旧一言不发。她攥紧书页，心里清楚只要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座”，就能打断他的话，可她不想把小争执闹成大矛盾。

肖宇轩见她软硬不吃，也来了犟劲，伸手故意碰了下她的胳膊：“喂，跟你说话呢！别装哑巴！”周宜猛地抽回胳膊，瞪了他一眼，还是没开口。肖宇轩没辙，只能坐回自己那边，却故意把《科学大百科》翻得“哗啦”响，嘴上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不借就不借，我自己的书比你的好看多了”，语气依旧强硬，半分没有慌乱的意思。

没过几分钟，他翻书时胳膊肘不小心越了红线，周宜伸手“啪”地拍了他一下。肖宇轩立马收胳膊，反过来瞪她，声音又大了：“你手真重！不就是过个线吗？至于吗！”周宜抿着嘴，没跟他争辩，只是把自己的书本往身边挪了挪。

肖宇轩见她始终不接话，反倒觉得没了意思，却还是不肯放低姿态，憋了半天扔出一句：“我把《科学大百科》放这，你要是不会做题就自己翻！但你的悬疑书必须借我，不然这线就一直划着！”周宜抬眼扫了眼他推过来的百科书，沉默几秒，把悬疑书往中间推了推，只说了句：“别折页，看完就还。”

肖宇轩立马咧嘴笑了，抓起书翻看起来，嘴上还不忘嘟囔：“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跟我倔！咱们水瓶座就是得互相分享！”周宜没理他，翻开百科书，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说那句会让关系崩掉的话。课桌上的红蓝线依旧清晰，可那两本越过界限的书，早把刻意维系的“对立”，揉出了点同龄人的别扭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