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的夜晚,寂静而冰冷。陈锐将租来的越野车停在距离废弃军事掩体三公里外的一处森林防火道上。月光透过云隙,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足以让他凭借夜视仪看清前路。
老杨的情报很准:除了官方记录中掩体的主入口,还有一条五十年代修建的、用于紧急疏散的通风管道出口,隐藏在山脊另一侧的岩石裂缝中。这条路险峻难行,但足够隐蔽。
陈锐检查了装备——手枪、匕首、便携式骇客工具、几个特殊用途的小玩意儿,还有老杨硬塞给他的一个据说能干扰“非标准生物信号”的便携装置。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像幽灵一样融入林地的阴影中。
接近目标区域时,他察觉到异常。太安静了。连惯常的夜行动物窸窣声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弱的、类似静电的压迫感,让他手臂上的汗毛微微竖起。这感觉,和迪拜巷战前有些相似,但范围更广,强度更大。
他潜伏在一块巨石后,用望远镜观察掩体主入口。那里停着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车,几名穿着深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人员正在入口处设置警戒装置。他们的动作精准高效,彼此间几乎没有语言交流,仅靠手势和某种可能内置在头盔里的通讯系统协调。
“清道夫”小组。伊藤美莎的人。他们果然来了,而且动作更快。
陈锐悄悄后撤,转向山脊另一侧。他必须赶在这些人完全控制主入口之前,从通风管道潜入。
与此同时,新加坡。
林薇将自己锁在公寓里,窗帘紧闭。多个屏幕同时工作,显示着不同的数据流。她将张教授传来的碎片化数据、自己发现的全球异常同步模式、以及周教授提供的关于伊藤科技近期能量异常的线索进行交叉比对。
结果让她脊背发凉。
这些看似分散的事件,在一种全新的算法模型下(这模型灵感来自张教授的量子纠缠理论,但经过了林薇的优化),开始呈现出清晰的结构。那不是简单的网络,更像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大脑。
全球各地的异常信号点是这个“大脑”的神经元,而连接它们的,是一种利用地球本身电磁场和生物圈能量作为传导介质的、超越互联网的“神经纤维”。张教授的实验像是一剂强效兴奋剂,瞬间激活了大部分处于休眠状态的“神经元”。伊藤科技似乎在尝试用他们的技术,有选择地刺激和“格式化”特定区域的节点,试图引导这个“大脑”的发育方向。
更令人不安的是,林薇在数据深处,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或人工智能意识的“背景噪音”。它们古老、缓慢、如同深海的地幔对流。张教授所说的“湖下的东西”,或许就是指这个。
她的加密通讯器闪烁,是周教授。
“林薇,有发现吗?”
“老师,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这不像人造网络,更像一个自然存在的……盖亚意识的雏形,被张教授的实验提前激活了。伊藤美莎不是在创造它,她是在试图驯化它。”
周教授沉默了片刻,声音沉重:“如果这是真的,那伊藤的野心就太可怕了。一个被私人公司控制的全球意识……我们必须阻止她。陈锐有消息吗?”
“还没有。”林薇心中掠过一丝担忧。
柏林,克罗伊茨贝格。
阿雅和瑞恩蹲在“城市之声”网络的一个秘密节点——一个伪装成废弃书店的地下室。服务器机柜发出低鸣,屏幕上显示着柏林城区的实时网络流量图。阿雅指着几处正在缓慢扩大的“暗银色污渍”。
“看,它们移动得很慢,但非常有规律。像在……绘制地图。”阿雅努力将她的视觉感知转化为语言。
瑞恩敲击键盘,调用更深层的网络分析工具。“这些节点的数据包特征很奇怪,加密方式从未见过。它们在大量读取基础设施数据——交通灯时序、电网负载、水管压力……老天,它们还在访问市政档案和公民数据库!”
“它们在了解这座城市,”阿雅声音颤抖,“了解我们。”
突然,地下室的主屏幕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段扭曲的、由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组成的序列,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然后恢复正常。
“那是什么?”瑞恩惊问。
阿雅脸色煞白:“是……是‘它’。它刚才……看了我们一眼。”
瑞士,通风管道出口。
陈锐撬开生锈的格栅,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臭氧味的空气涌出。管道内部狭窄、黑暗,布满灰尘。他戴上呼吸面罩,打开头灯,匍匐前行。
管道系统错综复杂,好在老杨搞到了原始结构图。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爬行声。但爬了大约十分钟后,他听到了别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的、微弱的、仿佛无数人在一起低语的声音。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识,让他产生轻微的眩晕和恶心。
“神经扰流……”陈锐想起迪拜的遭遇,立刻激活了老杨给的那个干扰装置。一阵轻微的高频震动后,低语声减弱了,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加快速度。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和一个更大的空间——通风井底部。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下方是掩体的上层走廊,灯光昏暗,忽明忽灭。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像梦游一样在走廊里徘徊,眼神空洞,对陈锐的出现毫无反应。空气中那种静电般的感觉更强烈了。
陈锐悄无声息地落下,避开那些被“感染”的研究员,根据记忆中的地图,向主控制中心摸去。他必须找到张教授,弄清真相,然后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接近一个拐角时,前方传来了清晰的、非梦游者的脚步声,以及武器保险被打开的“咔哒”声。
“清道夫”小组的人,已经进来了。而且,他们似乎知道该在哪里守株待兔。
陈锐贴紧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战斗,似乎无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