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校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栀子花混合的清新气息。周一的早晨，阳光透过沾着水珠的梧桐树叶，在林荫道上洒下一片片的光影。
苏念抱着语文课本走进教室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似乎想到了周末尖子班的那场雨，那把倾斜的黑伞，还有许尽欢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像一部默片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而许尽欢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这是班主任按照“优劣互补”原则安排的，美其名曰让学霸“带动”后排同学。
然而今天早自习，苏念刚放下书包，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许尽欢将书包放在她后排的空座位上。
“你...”苏念惊讶地睁大眼睛。
许尽欢面不改色地拿出英语书：“张明请假了，老师让我暂时坐这里。”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但苏念注意到，当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时，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对座位变动发表任何意见。
苏念疑惑不已。
早读课铃声响起，教室里顿时书声琅琅。苏念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那是许尽欢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薄荷洗发水和书卷气的干净味道。
“你的书拿反了。”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摊开的英语书上。苏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把书拿倒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完了，被他看见了”
许尽欢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周末的诗，我查了资料。王维写那首诗时正在隐居，你的赏析很不错啊。”
苏念惊讶地转头，发现许尽欢正在认真朗读课文，仿佛刚才递纸条的不是他。但她分明看见，他耳根又泛起了熟悉的粉色。
这就是他们新的交流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纸条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秘密。
课间操时间，天空又飘起了细雨。同学们纷纷抱怨着这没完没了的雨季，只有苏念悄悄弯起了嘴角。因为她看见许尽欢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把熟悉的黑伞，心想到的画面扑面而来。
“一起走吧。”他撑开伞，语气自然得像是已经说过千百遍。伞下的空间依然狭小，但这一次，苏念没有再刻意保持距离。她的手臂偶尔会碰到他的，校服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两人心照不宣。
“数学作业最后一题，”许尽欢突然开口，“你的解法很特别。”
苏念惊讶地抬头：“你看了我的作业？”
“早上收作业时偶然看到的。”许尽欢目视前方，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的镇定，“一个很巧妙的思路。”
这是许尽欢式的夸奖——迂回，克制，却让苏念心里开出了一片花。
然而这份隐秘的甜蜜很快迎来了考验。
周三下午的体育课，因为下雨改在室内体育馆进行。老师组织大家玩“两人三足”游戏，按照学号随机分组。
当体育老师念出“许尽欢、苏念一组”时，整个体育馆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暧昧的起哄声。谁都知道许尽欢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从来只和男生组队。
苏念紧张地攥着衣角，不敢看许尽欢的表情。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拒绝，自己要如何体面地化解尴尬，但又无比希望他不拒绝。
然而许尽欢只是平静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将两人的脚踝绑在一起。他的手指很凉，碰到她脚踝皮肤时，苏念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紧张？”许尽欢抬头看她，目光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苏念老实点头，说出不符心意的话：“怕拖你后腿。”许尽欢系好绳结，站起身时突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相信我。”
这三个字像有魔力，瞬间抚平了苏念所有不安。比赛开始后，他们出乎意料地默契。许尽欢配合着她的步调，苏念则完全信任他的引领。当他们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时，全班同学都惊呆了。
“许尽欢你居然会笑！”体育老师打趣道。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一向表情冷淡的学霸，此刻嘴角竟带着清晰的弧度。而他和苏念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自然地牵在了一起。
体育馆里再次响起起哄声，苏念慌忙想抽回手，却被许尽欢轻轻握紧，起哄声一阵比一阵大，燥热的风把少女的脸颊都吹红了。
“赢了比赛，不能牵一下手吗？”他理直气壮地说，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这一刻，苏念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心动如雷”。
然而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放学时，苏念在校门口被隔壁班的文艺委员李薇拦住。李薇是学校公认的校花，也是许尽欢后援会的会长。
“苏念，离许尽欢远一点。”李薇开门见山，“他是要保送清华的，不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分心。”
苏念握紧书包带子：“这是我们的事。”
“你们？”李薇冷笑，“你知道他妈妈是省教育厅的领导吗？你知道他爸爸是上市公司董事长吗？你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配得上他吗？”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苏念心里。她早就知道许尽欢家境优渥，却没想到差距如此悬殊。
当晚回家后，苏念收到许尽欢发来的短信——这是他们第一次用手机联系。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不要听别人说什么。”
苏念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久久不能平复，回复道：“那你亲自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她闪烁着无助的神情。
短信发出去后，她紧张地握着手机，等待着审判。十分钟后，屏幕亮起，许尽欢的回复依然简洁：
“明天告诉你。”
这一夜，苏念失眠了。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七上八下。她想起许尽欢撑伞时倾斜的角度，想起他解题时微蹙的眉头，想起他牵她手时泛红的耳根...又想起她的警告。
第二天一早，苏念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她忐忑不安地走进教室，却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纸袋里是一本崭新的《王维诗选》，扉页上有一行熟悉的字迹：
“有些关系，不需要定义。就像雨不知道为什么要下，但我知道为什么要为你撑伞。你觉得呢?”
苏念的眼眶突然湿了。她转头看向后排，许尽欢正在认真早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阳光照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一切都无需多言。
这个雨季还在继续，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就像种子破土而出，就像花苞终于绽放，在青春最美好的年华里，有些感情注定要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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