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里的第一封情书
林晚星第一次在走廊尽头撞见江逾白时,手里还攥着被数学老师打回来的试卷,红色的“58”分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
彼时夏风正裹着蝉鸣穿过窗棂,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却结实的手腕。他正低头给同学讲题,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股干净利落的劲儿。林晚星鬼使神差地停住脚,直到上课铃响,才慌慌张张地把试卷塞进书包最底层——她可不想让这样的江逾白,看见自己糟糕的分数。
作为林氏集团的独女,林晚星从不缺旁人的讨好,却唯独在“学习”这件事上栽了大跟头。第三次数学周测又挂科后,她蹲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盯着手机里班主任发来的“建议找同学补课”的消息,指尖鬼使神差地敲开了班长发来的“学习小组通讯录”,停在了“江逾白”三个字上。
她知道江逾白。年级第一的宝座他从没让过别人,校服永远整洁,午餐永远是食堂最便宜的青菜面,却会在下雨天把伞留给没带雨具的同学,自己抱着书往雨里冲。林晚星见过他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做题,阳光把他的侧脸勾勒得像幅素描,也见过他在操场边帮体育老师搬器材,额角的汗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鼓起勇气把邀约信息发出去时,林晚星紧张得攥皱了裙摆。没等多久,手机就震了一下,是江逾白的回复,只有简洁的两个字:“可以。”后面跟着一串时间——每周二、四放学后,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第一次补课那天,林晚星特意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还让司机提前十分钟把自己送到学校。她抱着整理好的错题本站在图书馆门口,看见江逾白已经到了,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点礼貌的温和:“来了?”
林晚星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连忙点头,把错题本放在桌上。江逾白拿起本子翻了翻,指尖偶尔会碰到她之前写题时留下的橡皮屑,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似的,让林晚星的耳朵发烫。他讲题很有耐心,不会像老师那样直接指出她的错误,而是会先问她:“这里是不是没考虑到定义域?”或是“换种思路试试,比如用辅助线?”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林晚星听着他清晰的讲解,偶尔会走神,盯着他手腕上那块旧手表——表带已经有些磨损,表盘却擦得锃亮。她想起自己抽屉里堆着的那些名牌手表,忽然觉得,江逾白的这块旧表,比任何一块都好看。
补课时长是两个小时,可林晚星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每次结束时,天已经擦黑,江逾白会把她送到图书馆楼下,看着她坐上司机的车才转身离开。有一次下雨,林晚星让司机先送江逾白回家,他却摆了摆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不用,我家离得近,走回去就好。”
林晚星看着他撑着伞走进雨幕的背影,忽然让司机把车开慢些,跟在他身后。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江逾白的脚步很稳,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路边的路灯。直到看见他走进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林晚星才让司机掉头。她知道,江逾白的家里条件不好,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在外地打工,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大多是靠奖学金和兼职赚来的。
从那以后,林晚星开始不动声色地“照顾”江逾白。她会在补课时带两份点心,说是“妈妈让带的,吃不完浪费”;会把自己用不上的笔记本和笔放在他的桌角,说是“多买了一套,放着也是放着”;甚至会故意在数学题上多错几道,只为了能多听他讲一会儿题。
江逾白不是迟钝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有一次,林晚星又带了点心,是她特意让家里的厨师做的蔓越莓曲奇。江逾白接过盒子,没有像往常一样道谢,而是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点认真:“林晚星,你不用这样。”
林晚星的脸瞬间红了,捏着裙摆的手指更紧了:“我……我只是觉得你学习辛苦,想让你多吃点。”
江逾白沉默了几秒,把曲奇盒放在桌上,打开,拿起一块递给她:“那一起吃。”
林晚星接过曲奇,咬了一口,甜香在口腔里散开,比任何一次吃的都要甜。那天补完课,江逾白没有让她直接上车,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用玻璃丝编的小星星,蓝色的,做工算不上精致,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上次看见你书包上挂着星星挂件,”江逾白的耳朵有点红,“就试着编了一个,可能不太好看。”
林晚星接过星星,指尖轻轻碰了碰,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烫。她把星星挂在书包上,对着江逾白笑:“很好看,我很喜欢。”
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了。补课时,江逾白会偶尔给她带一颗水果糖,是最普通的橘子味;林晚星会把自己的错题本写得更认真,只为了让他少费些心思。有一次月考,林晚星的数学考了82分,她拿着试卷跑到图书馆,像只雀跃的小鸟,把试卷递到江逾白面前:“你看!我及格了,还考了82分!”
江逾白看着试卷上的分数,眼底露出真切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明亮:“我就说你可以的。”
那天晚上,林晚星让司机先回去,说想自己走走。江逾白陪她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蝉鸣已经没那么热闹了,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走到校门口时,林晚星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江逾白,声音有点轻,却很清晰:“江逾白,我喜欢你。”
空气好像静止了,只有远处的路灯在闪烁。江逾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很暖,指腹因为常年握笔,带着一点薄茧,却让林晚星觉得无比安心。
“我也是。”他说,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林晚星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后来有人问林晚星,为什么会喜欢江逾白。她总会想起那个夏天的图书馆,阳光、蝉鸣、干净的少年,还有他讲题时温和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他的成绩,也不是他的模样,而是他身上那股认真生活的劲儿,是他在困境里依然保持的温柔和善良。
而江逾白也会想起,那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第一次站在图书馆门口时,眼里带着一点紧张和羞涩,却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他知道,林晚星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是藏在每一块曲奇、每一本笔记本里的真心。
再后来,林晚星的成绩越来越好,江逾白也拿到了更高额度的奖学金。他们会一起在图书馆做题,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在放学路上分享耳机里的歌。林晚星不再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而自卑,江逾白也不再因为贫困而局促——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喜欢,从来不会被这些外在的东西所阻隔。
那个夏天的蝉鸣早已远去,但林晚星书包上的蓝色星星,却一直亮着。就像她和江逾白的爱情,始于一场补课,源于一颗真心,在岁月里,慢慢长成了最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