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萧策的旧伤愈发严重,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沈砚之请了太医院的院判来,老院判诊脉后,摇着头说:“将军的伤需要天山雪莲做药引,只是那东西稀有,怕是难寻。”
沈砚之记在心上,第二日便去了京城最大的药铺“百草堂”。掌柜的是个胖老头,捋着胡子道:“沈大人来得巧,刚收到一株,只是……”他压低声音,“被礼部侍郎赵大人预定了,说是要给母亲做寿礼。”
沈砚之皱眉。赵侍郎与他素有嫌隙,当年正是此人弹劾他“私通外戚”,虽被查清是诬陷,却也让他冷了好一阵子。
“多少钱?”沈砚之问。
“不是钱的事,赵大人放了狠话,谁敢抢就参谁。”掌柜的面露难色。
沈砚之回到府中,见萧策正对着一张地图发呆,残指划过雁门关的位置。“在想什么?”他问。
“想当年在雪山,我和兄弟们烤雪莲吃,那时候哪知道这东西金贵。”萧策笑了笑,眼里却有落寞,“找不到就算了,我这残躯,也不在乎疼不疼了。”
沈砚之没说话,转身写了封信,让人送去给边关的旧识——当年他任巡按御史时,曾救过一个被诬陷的戍边士兵,如今已是守将。
三日后,边关传来消息,说已寻得雪莲,正快马加鞭送来。萧策得知后,看着沈砚之:“你动用了自己的人脉?”
“只是举手之劳。”沈砚之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不想府里半夜总传来哼哼声,吵得我睡不着。”
萧策却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这里,当年中了一箭,是你给的药缓解了疼痛。沈砚之,你不用总嘴硬。”
沈砚之的手僵在他肩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因旧伤而紧绷。他抽回手,脸有些红:“快入冬了,刑部有个案子,牵扯到赵侍郎,我得去趟大牢。”
那案子是桩贪腐案,涉案的官员供出曾向赵侍郎行贿。沈砚之在大牢审案时,赵侍郎派人送来密信,许以重金,让他压下此案。沈砚之将密信收好,继续审案,却不料当晚,牢里的证人突然暴毙。
“是赵侍郎干的。”萧策不知何时出现在刑部衙署,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匕首,“我让人跟着他的亲信,在牢外截获的,上面有他的私印。”
沈砚之看着匕首上的印记,与赵侍郎平日用的印章一致。“多谢。”他提笔写奏折,“有了这个,就能定他的罪了。”
萧策看着他写字的侧影,忽然道:“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守住这个证人的尸体,别再让人动手脚。”沈砚之抬头,“可能会有危险。”
“我这条命,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还怕危险?”萧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你放心审案,这里有我。”
那夜,萧策单臂守在停尸房外,击退了三波来毁尸灭迹的人。沈砚之在衙署写奏折,笔尖划破纸张,溅出的墨点像极了萧策肩上的血渍。天快亮时,他拿着奏折去见皇帝,萧策则靠在廊柱上,假肢陷在雪里,右手还紧紧握着刀。
赵侍郎被革职查办那天,边关的雪莲也送到了。沈砚之亲自煎药,药香弥漫了整个将军府。萧策喝药时,沈砚之在旁弹琴,弹的是他新谱的曲子,调子温暖,像春日融雪。
“这曲子叫什么?”萧策问。
“《同檐》。”沈砚之低头拨弦,“就当……庆祝赵侍郎倒台。”
萧策笑了,喝药的动作都轻快了些。他知道,这曲子里,不止有庆祝,还有别的东西,像雪地里悄悄冒出的嫩芽,藏着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