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像落叶一样纷飞，我随手拾起一片，时光便倒流回那个生死交织的午后。
雨下得不大，我却把电动车骑得快要飞起。冲到公司时，浑身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比起湿漉漉的不适，我更在意的是保住了十块钱全勤奖。迟到一分钟就要扣钱，任谁都会心疼。
还是昨天那辆车，还是要独自完成拆卸方向机的工作。虽然和师傅们相处融洽，但每个人都忙着为自己奔忙，我也不愿开口求助。
升降机缓缓抬起车身，我突然想起昨天老板提起设备有问题。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继续埋头工作。拆解过程很艰难，手上又添了几道新伤，可我反而感到充实——今天又能掌握新技术了。
当我抱着拆下的方向机转身时，升降机突然发出异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条支撑臂已经断裂。“趴下！”不知从哪里传来喊声，我本能地扑向车头方向。车辆坠落的狂风像无形的手压下来，我死死贴在地面上，随即脚掌传来一阵剧痛。
恐惧让我浑身发抖，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疼——也许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同事们闻声赶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我问是谁提醒我趴下的，现场却一片寂静。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见证我与死神擦肩而过。从那以后，我更相信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了。
老板只是例行公事地过来看了看。我把肿得像馒头的脚塞进工鞋，用裤腿遮住腿上的淤青，继续和同事们说笑。那几天拖着伤腿奔波的日子，只有自己知道滋味。不想请假扣钱，也闲不住。
窗外的风再次把我拉回现实。凌晨一点，发给她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复。也许睡了，也许和朋友在一起。我不想因为恋爱关系就过多追问。习惯向她倾诉，也习惯在她面前展现脆弱。当我讲述修车经历时，她说“你很努力”。
这句话像一阵及时雨，落在即将枯萎的幼苗上。被人认可已是莫大安慰，更何况是她。
关窗的瞬间，思绪再次飘远。经历生死后，我意识到时间可能随时戛然而止。既然业绩不好，为什么不能主动创造？某个念头开始生根发芽——我学会在维修时留下不易察觉的小问题，为下次报修埋下伏笔。
当月我的业绩超过了老师傅，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我在心里冷笑：就算只拿底薪，也比你们强。既然当初看不起我，就别指望我会认输。为了往上爬，我不惜被贴上“狡猾”的标签。
后来才明白，晋升不光看业绩，更看重技术和服务态度。而随后发生的事，彻底堵死了我的晋升路。
那天修车时和车主相谈甚欢，直到他问起籍贯。
“河南人？”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怒喝道：“河南人不准碰我的车！”
老板闻声赶来，不问缘由就把我赶回了车间。
可笑吧？这就是地域歧视。或许，这也是我耍小聪明的报应。
此后我依然沿用那些小伎俩，但在经济压力下，不得不利用下班时间送外卖。无论刮风下雨，几块钱一单的活都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钱和前途我都要。
可以送外卖到深夜，也能第一个到公司上班。甚至用一单单攒下的辛苦钱请同事吃饭。我要积累人脉，于是把自己重新打磨——把尊严踩在脚下，用出丑逗乐别人，把自己变成一张让人舒适的地毯。
既然要融入这个圈子，就要让他们习惯我的存在。我要把人际关系拓展到惊人的广度，为自己铺就更多道路。
就像牌桌上的博弈，终有一天，我会甩出“王炸”。即便知道可能徒劳无功，我仍要不计代价地搅动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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