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岗第二天，沈毅比平时晚了十分钟才磨磨蹭蹭地出摊。
他心存侥幸，希望那位把炒饭当“十全大补丸”的疤面大哥等不及，已经去光顾别的“药店”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的三轮车刚在拐角停稳，那个如同人体灯塔般醒目的身影就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彪哥双手抱胸，靠墙站着，那眼神，那姿态，活像是来收保护费的，而且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沈毅硬着头皮，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早啊，大哥。”
彪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摆桌椅的动作，仿佛在监督他进行某种精密仪器的安装。
沈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手脚都不利索了，差点把调料罐打翻。
好不容易一切就绪，彪哥熟门熟路地在他的“专属王座”——那张印着“疏通管道”的塑料凳上坐下。凳子再次发出了熟悉的“吱呀”抗议声。
“老规矩。”彪哥言简意赅。
“好嘞，两份炒饭加蛋。”沈毅已经学会抢答了。
就在沈毅点火热锅的时候，几个刚下夜班的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哟，这儿有个炒饭摊，闻着挺香啊！”
“老板，来四份炒饭，都加蛋！”
生意上门，沈毅自然高兴：“好的，几位稍等，这位大哥的先做着了，马上给你们做。”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唰”地钉在了他的背上。
沈毅：“……”
他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彪哥正用一种“你竟敢让别人插我的队”的阴沉眼神盯着他，脸上的疤在晨曦中显得格外狰狞。
那几个年轻人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看着彪哥那副“生人勿近”的煞气，说笑声瞬间小了下去。
沈毅额角冒汗，赶紧打圆场：“那个……大哥，您的马上好，就快……”
彪哥没理他，只是缓缓转过头，目光在那几个年轻人脸上扫了一圈。
空气仿佛凝固了。
领头的年轻人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那个……老板，我们不急，先给这位大哥做，我们先……去那边买杯豆浆！”说完，几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毅目瞪口呆。
彪哥这才满意地转回头，用下巴指了指锅，示意他继续。
沈毅心情复杂地炒着饭，内心OS：我这算是……拥有了一个自带清场功能的VIP客户？这体验真是……太酸爽了。
第一份炒饭端上去，彪哥照例风卷残云。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抬头对沈毅说：“以后，我来了，只做我的。”
沈毅：“啊？这……不太好吧？别的客人……”
彪哥眉头一皱，打断他：“他们吵，影响火候。”
沈毅：“……”大哥您对火候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他试图讲道理：“可是大哥，我做小本生意，也得赚钱吃饭啊……”
彪哥闻言，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沈毅差点惊掉下巴的举动。
只见他站起身，走到摊子前面，像一尊门神般杵在那里，双手抱胸，目光如电地扫视着周围。那意思很明显：此摊被我承包了，闲人勿近！
还真有几个想过来买早饭的居民，远远看到彪哥这阵势，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纷纷绕道而行。
沈毅的心在滴血：我的客源啊！我的小钱钱啊！
就在沈毅准备为了生计据理力争时，彪哥又走了回来，重新坐下，一边扒拉着剩下的炒饭，一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你安心炒饭。少赚的钱，”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憋出一句，“我补给你。”
沈毅一愣：“啊？怎么补？”
彪哥抬起眼皮，用一种“这还用问”的眼神看着他：“我多吃几份。”
沈毅：“！！！”
他看着彪哥面前即将见底的第二份炒饭，以及对方那依旧深不见底的胃，突然觉得，这位大哥“补”钱的方式，可能比他直接砸钱更让人……肝儿颤。这得用多少米来填啊！
然而，看着彪哥那一脸“我为你解决了大麻烦你快夸我”的理所当然的表情，沈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默默地转过身，重新点火，热油，磕蛋。
算了，至少……保安费省了。他苦中作乐地想。这位“地摊保安”，威慑力绝对是SSS级的。
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前，唯一的那位正在认真干饭的“煞神”顾客，沈毅对自己的摆摊生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的迷茫。
这日子，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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