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王警官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离职时的一些情况，可能对当前我们调查的另一起案件有参考价值，您看方便再……”
沈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他最深的噩梦成真了——那个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过去，像幽灵一样追了上来，甚至可能牵连到刚刚认识的彪哥和老马。
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搪塞过去时，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他的手机。
是彪哥。
彪哥对着手机，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他不方便。有问题，找他律师。”
说完，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动作利落地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把沈毅和老马都看呆了。
“大、大哥……那是警察……”沈毅舌头都有些打结。
“警察，也要讲规矩。”彪哥把手机塞回沈毅手里，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沈毅苍白的面孔，“你不想说，没人能逼你。”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公安局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们查仓库是主线，找你，只是顺手。稳住，别自乱阵脚。”
沈毅怔怔地看着彪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着巨大的安全感，冲散了之前的冰冷和恐慌。这个认识没多久、身份成谜的男人，在这种时候，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挡在了他和麻烦之间。
“可、可是……”老马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沈老板，你以前是……法医？”
沈毅苦涩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到了这个地步，瞒着这两位共过“患难”的人，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嗨！我当什么事呢！”老马一拍大腿，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敬佩，“法医好啊！那可是跟警察一样的神探！怪不得你懂得多！离职了咋了？谁还没点过去！肯定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老马朴实而充满信任的话语，像一阵暖风，进一步吹散了沈毅心头的阴霾。他没想到，自己视为污点和伤疤的过去，在老马眼里竟然成了值得骄傲的资本。
彪哥也瞥了沈毅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或鄙夷，反而像是“果然如此”的确认。他淡淡道：“炒你的饭，天塌不下来。”
是啊，天塌不下来。
沈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彪哥说得对，警方现在的重点是那个仓库和可能的非法化工品交易。只要自己和那个案子扯不上关系，仅仅是过往的离职调查，还不至于立刻掀起惊涛骇浪。
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了一言不合就敢挂警察电话的“煞神”伙伴，有了无条件信任他的拉面老板邻居。
“走吧，”沈毅揉了揉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去出摊。再不出摊，某些人该饿得啃轮胎了。”
彪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老马也嘿嘿笑起来：“对对对！回去出摊！我给两位功臣再拉碗面！压压惊！”
三人回到熟悉的三号巷。华灯初上，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将炒饭摊和拉面车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仿佛刚才在公安局的紧张对峙，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沈毅熟练地点火，热锅，倒油。锅气升腾而起，带着食物最朴实的香气，将他从冰冷的回忆拉回充满烟火气的现实。
彪哥依旧坐在他的“专座”上，安静地看着沈毅忙碌的背影，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
老马则在旁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用力揉搓着面团，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揉进面里，然后拉成细丝，抛到九霄云外。
有食客陆陆续续过来，看到沈毅出摊了，熟络地打着招呼：
“沈老板，今天晚了点啊！”
“老马，生意兴隆啊！”
“哟，彪哥也在呢！”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沈毅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通电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看似平静的生活里。而身边这两个男人，成了他拔掉这根刺的底气。
他炒好一份饭，递给一位老顾客，抬头间，看到彪哥正用一种极其隐蔽的角度，观察着巷子两头偶尔经过的陌生车辆和行人。
沈毅心里明白，风暴或许还在酝酿，但至少在这个小小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巷口，他们暂时拥有了一片可以彼此依靠的港湾。
他把炒好的、加了双倍蛋的炒饭放到彪哥面前。
“吃吧，”沈毅说，“今晚管够。”
彪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灯光下，炒饭的热气氤氲了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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