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月光带着潮湿的水汽,落在五毒教的吊脚楼竹窗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五毒正用银簪挑着灯芯,看霸刀笨拙地给新孵化的金蚕蛊换食。玄铁刀能劈开山石的手,捏着小小的玉匙却抖个不停,惹得蛊虫们在玉盒里乱爬。
“轻点,”五毒笑着拍开他的手,“它们刚破壳,受不得惊吓。”
霸刀看着他指尖灵活地分拣着毒虫,忽然说:“你阿爸今天看我的眼神,好像没那么凶了。”
“那是因为你帮着追回了圣物,”五毒挑眉,“不过想让他彻底认可你,还得露两手真本事。”
次日清晨,五毒拉着霸刀去了蝴蝶谷。漫山遍野的彩蝶被惊动,扑棱棱飞起,像掀起了一片流动的花海。霸刀按五毒教的法子,用沾了花蜜的竹笛吹奏,引得蝴蝶纷纷落在他肩头、发间,连素来冷硬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躲在树后的大祭司看得直咂嘴,被五毒抓了个正着。“阿爸,看得够久了吧?”五毒笑着递过竹筒,“他吹的‘苗疆谣’,还是我教的呢。”
大祭司接过竹筒,看着远处与蝴蝶嬉戏的霸刀,忽然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中原人……也不全是冷血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塞给五毒,“这是‘唤蛊哨’,以后教里的事,你也该多担待些。”
五毒接过哨子,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这是祭司继承人的信物。他抬头看向霸刀,对方正朝他挥手,阳光落在白狐裘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处理完教中事务,已是半月后。启程回霸刀山庄的前一夜,大祭司摆了送行宴。酒过三巡,他举杯对霸刀说:“我这儿子野惯了,到了北地,你多担待。”
霸刀起身回敬,声音掷地有声:“我会用性命护他周全。”
五毒看着两人碰杯,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悄悄往霸刀手里塞了个东西,是枚新刻的蛇形玉佩,与霸刀腰间的刀形玉佩正好成对。
归途比来时更热闹些。五毒买了苗疆的彩色糖,装了满满一匣子;霸刀则在路过铁匠铺时,打了对银镯子,上面刻着缠枝莲,说是给小貂萝的礼物。马车行到长江边时,五毒忽然掀帘:“停一下。”
江边的芦苇荡正盛,白絮纷飞。五毒拉着霸刀走到水边,看着水中交映的月影,忽然说:“其实同心蛊不用解,我挺喜欢的。”
霸刀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也是。”
回到霸刀山庄时,已是初冬。小貂萝带着弟子们在门口等,看到那匣子彩色糖,眼睛亮得像星星。“师兄!五毒哥哥!你们可回来了!”她指着院里,“你们看我种的‘牵机’!”
院角的空地上,果然爬满了金色的藤蔓,虽然还没开花,却长势喜人。五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开春开花了,一定很好看。”
霸刀把银镯子给她戴上,大小正合适。“这是苗疆的样式,喜欢吗?”
“喜欢!”小貂萝晃着镯子,忽然凑近五毒耳边,“师兄说要在梅树下给你刻名字,让我保密呢!”
五毒转头看霸刀,对方正假装整理刀鞘,耳根却红得厉害。他笑着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刻在哪棵梅树下?我也想看看。”
霸刀握住他的手,往院外走:“带你去看。”
后山的老梅树在寒风中挺立,树干上果然刻着两个字,“砚”与“雪”,被刀气拓得极深,又用朱砂填了色,在白雪映衬下,像两颗跳动的心。
“‘砚’是你常用的蛊皿,‘雪’是我名字里的字,”霸刀的声音有些发紧,“这样……就再也分不开了。”
五毒看着那两个字,忽然踮起脚,吻落在他唇角。“嗯,再也分不开了。”
北风卷着雪花落下,落在两人发间、肩头,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玄铁刀与蛊囊在风中轻响,像在应和着什么。远处传来小貂萝和弟子们的笑闹声,近处是彼此温热的呼吸,北地的冬天,终究被两颗依偎的心,捂成了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