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既已动怒,皇后舟氏不敢怠慢,即刻动身前往漱芳斋请罪。然而,一番恭谨告罪之后,换来的并非宽宥,而是太后更深的斥责。
“哀家知道你这六宫之主当得不易,可你也该体谅体谅哀家!哀家这把年纪,还能有几年好活?不过是想听几出戏解解闷,你就这般容不下吗?”宁国素以 “孝”治天下。即便今时不同往日,国势不复当年太平,却也断没有儿媳欺凌婆母的道理——民间尚且如此,规矩森严的天家更应恪守礼法。太后这般当众厉声训斥,对于身为一国之后的舟氏而言,无疑是颜面扫地,难堪至极。
这般景象,恰是三宫六院乐见的场面,贵妃甄氏更是其中之最。她心底只盼着舟皇后因此事颜面尽失,再无立锥之地方好。

“待到那时,这凤座尊荣,岂不尽入我囊中?”甄贵妃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是一派温婉关切,柔声对皇后劝慰道:“姐姐的为人,臣妾再清楚不过。您平日里便是委屈了自己,也断不会短缺太后娘娘分毫。”
她语锋一转,故作沉吟:“依臣妾看,此事多半是陈妃在其中作祟。必是她假借节省开支之名,擅自将娘娘的戏班遣出,又刻意寻来这等不入流的班子顶替,这才平白惹怒了太后。若叫这等心思诡谲之人日后母仪天下,这后宫,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是皇宫这般是非汇聚之地,太后当众呵斥皇后的事,转眼就如野火般烧遍了六宫。消息传到尚书房时,沭阳帝姬李念嫣(张雪迎——少年)正对镜理妆,闻言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她只端详着镜中容颜,不紧不慢地蘸了点口脂,对身旁宫使吩咐:“这边再抿匀些。”
仿佛那被斥责的并非她的生身母亲。她非但毫无忧色,反而语带轻嘲:“母后也真是的,将戏班、宫使、舍监遣散方能省下几个银钱?如今闹到皇祖母跟前,挨这番训斥,也是情理之中。”
说来旁人难信,皇后娘娘甫一提要节俭度日,自家女儿沭阳帝姬倒先恼了。为何?只因这一节俭,她的胭脂水粉、珠宝头面、绫罗绸缎便统统没了来路。念嫣帝姬当下便慌了神,这身无华服、头无珠翠,真真是要了命了!她一气之下,竟与皇后母亲大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平阳帝姬这个懂事的老幺出来打圆场,她拉着姐姐的手,将自己的月钱袋子塞了过去,细声细气地说:“好姐姐,如今国库艰难,母后管家有她的难处。我的月钱左右花不完,姐姐若不够,随时来取便是,只望姐姐莫再生气,体恤母心。”

“臣实在不解!皇后娘娘亦是殿下生母,平阳帝姬亦是殿下胞妹。殿下身为长姐,为何从未想过庇护幼妹,反倒总要她来护你周全?‘愧’字当头,殿下难道不知如何书写吗✍🏻?”
冼少词(易烊千玺——少年)与平阳帝姬的缘分,始于六岁那年的一个午后。那时先帝尚为亲王,正与冼老王爷对弈枰前。四岁的小平阳扯着王爷衣角想要嬉戏,王爷执子沉吟,随手将这小郡主交到冼少词手中:“且将这魔星带得远远的,莫扰了棋局。”
也是从那一日起,冼少词便与眼前这位小帝姬结下了不解之缘。每每瞧见平阳将自己的月例银子尽数塞给沐阳帝姬,冼少词心头便揪得发疼。深宫是什么地方?处处离不了银钱打点。纵使平阳是中宫嫡出、金枝玉叶,少了赏银也使唤不动人。那些宫人虽不敢当面给帝姬脸色看,背地里却免不了闲言碎语。因而冼少词常暗中接济,才让平阳每月勉强维持住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