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旧世纪回响

再没人看惹毛了再也不写了😭

考古研究员张极&文物修复师左航 2.6k+

“你的眼眸轮转于我的远古旧世纪”

修复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的嗡鸣，像某种远古的咒语在低空盘旋。左航推开门时，金属合页的吱呀声惊得张极肩头一颤——那人正把那枚饕餮纹青铜爵贴在脸颊上，冰凉的铜绿蹭着他的颧骨，在皮肤留下淡绿色的印记。台灯的光晕在他侧脸切割出锐利的明暗交界线，睫毛投下的阴影覆在鼻梁，像商周青铜器上常见的夔龙纹，蜿蜒着钻进深色衣领。

“又没带通行证？”左航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金属陈列柜，玻璃展格里的彩绘陶俑发出细碎的共振声。张极猛地抬头，手里的放大镜“当啷”一声撞在修复台的橡胶垫上，镜片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晃了晃——那瞬间的流光里，左航恍惚看见三千年前的祭坛，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青铜礼器，将祭司的剪影拓在岩壁上，连衣袂翻飞的弧度都与此刻的张极重合。

张极的指尖还停留在爵口那道月牙形裂痕处，指腹的薄茧擦过铜绿时，簌簌落下细小的粉末，在台灯下划出金色的轨迹。“你看这里。”他忽然拽住左航的手腕往灯下带，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了半步，白大褂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骨处那道淡青色的血管，“这组回纹的间距，和你上周画的纹样分毫不差，连拐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左航的掌心贴在冰凉的修复台边缘，台面上散落着刚调配好的除锈剂，福尔马林混着工业酒精的气味漫进鼻腔。他盯着张极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考古队从邙山遗址运回这批文物时，张极抱着这枚爵在泥泞里摔了跤，卡其色工装裤膝盖处洇开深色的血渍，却把青铜器护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新的划痕都没有。那天左航蹲在医务室替他缝合伤口，穿针引线时，张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说他锁骨那颗痣的形状，像极了遗址出土的龟甲上的星图，连边缘那点残缺都分毫不差。

“巧合而已。”左航想抽回手，指尖却被张极攥得更紧。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白大褂渗过来，像盛夏正午晒在青铜鼎上的温度，烫得人皮肤发麻。张极忽然低下头，鼻尖擦过左航的耳垂，呼吸里带着晨间黑咖啡的微苦：“你信转世吗？我总觉得，这枚爵在等你。”

窗外的法国梧桐正落第三场秋雪，枯叶打着旋撞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左航的视线跌进张极的眼眸，那里面浮着修复台的台灯，散落的镊子，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忽然间，那片瞳仁泛起涟漪，他看见头戴羽冠的祭司正举起酒爵，火光在对方瞳孔里明明灭灭，颈间的青玉组佩碰撞声清脆，竟和张极此刻擂鼓般的心跳重合，连频率都分毫不差。

“上周清理主椁室时，”张极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千年的魂灵，他松开手去掏口袋，指尖蹭过左航手腕时带起一阵战栗，“发现块碎成六片的龙纹玉佩。”拓片被小心翼翼铺在防尘布上，左航看见那些歪扭的线条勾勒出相拥的剪影，左边那人的手搭在右边人的腰侧，指尖落点恰好是他此刻被张极攥过的地方，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惊人地相似。

指尖抚过拓片边缘的褶皱时，左航忽然僵住——那道弧形的折痕，和昨夜张极落在他额角的吻痕形状完全一致。昨夜张极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腕，把人按在宿舍的门板上，呼吸里带着烧烤摊的烟火气，说要在他锁骨的痣上点朱砂，还说这是“跨越三千年的印记”。当时他笑得发抖，却在张极低头靠近时，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震得门板发响。

张极的指尖忽然悬在他锁骨上方，距离那颗痣不过半寸。“前天梦见你穿玄色祭袍，”他的指腹还沾着青铜锈的凉意，轻轻擦过左航发烫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跪在祭台前，玄色衣摆拖在火炭里，说要跟我殉葬。”

修复室的挂钟敲响第七声时，金属钟摆的碰撞声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左航看着张极瞳孔里的自己，那些莫名的熟悉感突然在此刻具象化——是张极握刻刀时微微颤抖的无名指，是他皱眉时眉间那道竖纹的深度，是每次触碰文物时，指尖不自觉摩挲的逆时针轨迹，甚至连他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都像被刻在骨头上的记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苏醒。

“别胡说。”左航猛地挣开手，转身去收拾散落的棉签，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消毒水的气味里，他忽然闻到松脂燃烧的清香，混着张极身上那股雪松味，像穿越千年的迷雾漫进鼻腔。那味道让他想起昨夜张极咬他后颈时，低沉的喘息混着床单的褶皱声，像极了某种远古的祭祀歌谣，虔诚又炽热。

张极忽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左航肩上时，新冒出的胡茬蹭得人颈侧发痒。修复台的青铜爵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内壁那道模糊的刻痕在阴影里蜿蜒，像条连接古今的河，河面上漂着三千年的月光。“左航，”张极的呼吸落在他颈窝，带着刚喝过的龙井茶香，“我的眼睛里，好像一直住着你。”

左航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进这个带着铜锈味的拥抱。他听见张极的心跳撞在自己后背，咚、咚、咚，像遗址出土的编钟在敲响，震得胸腔发麻。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突然在此刻拼合——青铜爵的刻痕，玉佩的剪影，龟甲上的星图，张极眼眸里的光，还有自己锁骨那颗痣，原来都是跨越千年的信物，在时光长河里浮沉，只为等这一刻的相遇。

远处传来文物仓库的闭馆铃声，悠长的回响漫过走廊。左航忽然抬手覆上张极环在腰间的手，指尖摸到对方虎口处那道旧疤——那是去年清理青铜剑时被划破的，当时流的血滴在剑鞘上，晕开的形状竟和拓片里相拥的剪影重合，连最细微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张极，”左航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风声，轻得像羽毛落在湖面，“你说，三千年那场祭祀，我们是不是也这样抱着？”

张极的吻落在他耳后那片柔软的皮肤上，带着青铜锈的微涩：“不然呢？”他低头咬了咬左航的耳垂，声音里裹着笑意，“不然我怎么会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在你锁骨点朱砂。”他的指尖轻轻按在那颗痣上，“你看，连位置都替我留好了。”

修复室的日光灯管不知何时熄灭了，只有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线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刚完成的拓片。左航看着张极眼里的光，忽然明白有些相遇从不是偶然——当张极的眼眸轮转着他的远古旧世纪，当他的心跳为这跨越时空的回响重新跳动，那些散落在三千年光阴里的碎片，终将在彼此的体温里，拼凑出完整的永恒。

张极忽然拿起那枚青铜爵，往里面倒了些清水。水波荡漾时，两人的倒影在爵身重叠，像极了拓片上那对相拥的剪影。“敬三千年。”张极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仪式感。左航仰头时，被他捏住下巴渡了口清水，微凉的液体混着对方舌尖的温度，在口腔里漫开，像饮下了三千年的月光。

窗外的枯叶还在飘落，修复室里的铜锈味与呼吸交织。左航望着张极眼眸里自己的倒影，忽然确信，他们早已在时光里相拥过无数次——在青铜爵的刻痕里，在玉佩的剪影里，在每一次心跳与呼吸的重合里，把远古的誓言，重复了千遍万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