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前往狭雾山寻找鳞泷左近次,并非一时冲动。
在系统提供的、关于这个身份的背景信息角落里,清水萦找到了一条模糊的线索——已故的父亲似乎曾是一位退隐的猎鬼人,与那位培育师有过一面之缘,并留下了一个信物和大致的方向。
这微弱的联系,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指望。
简单地收拾了行囊。所谓的行囊,也不过是几件换洗衣物,一小袋勉强够路上果腹的干粮,以及父亲留下的那枚边缘有些磨损的、刻着水波纹路的木牌信物。清水萦将家中所有能带走的、稍微值钱点的小物件都变卖了,换来的钱币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离开的那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富冈义勇站在小屋门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里曾经有姐姐茑子的笑容和温暖,如今只剩下空荡和回忆的重量。他抿紧了嘴唇,蓝色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片沉默的决然。
“走吧,义勇。”清水萦伸出手,没有去牵他,只是将手掌摊开在他身侧,做出一个引导和支持的姿态。
义勇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默默地、主动地将自己小小的、带着凉意的手放进了她的掌心。
掌心相触的瞬间,清水萦感受到那小小的手指先是僵硬,随后微微收拢,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依赖。她轻轻握紧,牵着他,踏上了离开村庄的泥泞小路。
路途比想象中更为漫长和艰辛。
狭雾山位于遥远的西北方向,他们需要依靠最简陋的交通工具和大部分的双腿行走。白天赶路,夜晚则寻找破旧的神社、好心人家屋檐下,或者干脆在避风的山岩后露宿。
清水萦将大部分干粮都留给了正在长身体的义勇,自己常常只吃一点点。夜晚的寒意侵肌蚀骨,她总是将能找到的御寒物大部分盖在义勇身上,自己则靠着火堆,或是仅仅依靠年轻身体的韧性硬抗。
这些,她都默默承受着,没有抱怨一句。
富冈义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依旧沉默,话少得可怜,但他会在她递过食物时,固执地将干粮掰开更大的那份推回给她;会在夜晚她冷得微微发抖时,悄悄将盖在身上的破旧外套分一半,搭在她蜷起的膝盖上;会在路过溪流时,用清水洗净野果,默默递到她手边。
他的关心是无声的,笨拙的,却像细小的暖流,一点点渗透进这段艰难的旅程里。
有一次,他们为了抄近路,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不幸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豆大的雨点砸落,瞬间淋透了两人。山路变得泥泞湿滑,视线模糊。
义勇一个趔趄,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向一个陡坡。清水萦心脏骤停,想也不想地扑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和泥泞。
“没事吧?义勇?”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急忙低头检查怀里的男孩。
义勇被她牢牢护在胸前,除了溅上些泥点,并未受伤。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黑软的发丝流淌下来,蓝色的眼睛在雨幕中格外清亮。他看着清水萦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看着她湿透的、沾满泥污的肩膀,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小手,用力地、紧紧地攥住了她湿透的衣角,指节泛白。那是一种超越了语言的信赖与依靠。
【目标人物信赖度提升。】
【共生依赖关系加深。】
系统的提示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历经大半个月的跋涉,当他们按照模糊的指引,真正踏入狭雾山的地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雾气终年不散,缭绕在山林之间,带着沁入骨髓的湿冷寒意。植被异常茂密,遮蔽了大部分天光,使得林间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幽深昏暗。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更添几分诡异。
“跟紧我,义勇。”清水萦压低声音,将男孩更紧地护在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她知道,这里不仅是未来培育师隐居之地,也是鬼可能出没的危险区域。
他们在浓雾中艰难地跋涉,试图寻找人类活动的痕迹。山路崎岖,湿滑难行,雾气严重干扰了方向感。干粮即将耗尽,希望也随着体力的消耗而一点点变得渺茫。
就在清水萦几乎要怀疑那则线索的真实性时,走在她侧前方的义勇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抬起头,敏锐的视线投向左侧浓雾深处的一棵巨大杉树之下,全身瞬间绷紧,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
“怎么了?义勇?”清水萦立刻警觉,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
浓雾流动,在那棵杉树的阴影下,似乎立着一个矮小的身影。隐约能看出是一个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人形,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与这片雾霭山林融为一体,不知观察了他们多久。
无声无息,如同鬼魅。
清水萦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义勇完全挡在自己身后,目光紧紧锁住那个神秘的身影。
是鳞泷左近次?还是……别的什么?
那戴着天狗面具的身影,在弥漫的雾气中,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却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