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天的清晨，天还没亮透，运动员村的楼道里就已经有了脚步声。汪顺睁开眼，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心里那点沉睡的紧张忽然醒了，像气泡一样在胸腔里不断上浮。
他摸出枕头下的那块巧克力，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微苦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温以然指尖的温度，让那点紧张慢慢沉淀下来。
breakfast时，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说：“放轻松，就当是平时训练。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拼，身后有我们，有全国的观众。”
汪顺点点头，嘴里的巧克力味还没散去。他知道教练说的是实话，可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那个说要穿红色衣服、站在第一排的人。
热身训练在上午进行，泳池里的水比平时更凉，激得人精神一振。汪顺做着熟悉的划水动作，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观众席——那里还空荡荡的，只有工作人员在忙碌，可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醒目的红色。
“想什么呢？”队友撞了撞他的胳膊，“眼神都飘了，是不是怕了？”
汪顺笑着摇头：“怕什么，等着看我拿冠军。”
话虽如此，心跳却还是比平时快了些。他知道，这份紧张里，除了对比赛的敬畏，更多的是对某个人的在意。
下午的决赛场馆里，人声鼎沸。观众的欢呼声像海浪一样拍打着看台，各国国旗在人群中挥舞，汇成一片彩色的海洋。汪顺坐在运动员休息区，听着播报员念出决赛选手的名单，指尖在运动裤上反复摩挲。
“别紧张，”队医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的状态很好，小温刚才还来问过你的情况，说她在第一排等着呢。”
提到温以然，汪顺的心里忽然定了定。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跟着教练走向检录处。
经过观众席时，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人群中搜索。五颜六色的衣服晃得人眼花，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温以然穿着一件红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她手里没有拿笔记本，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光比场馆的灯光还要亮。
四目相对的瞬间，汪顺看到她对着他用力点了点头，嘴角弯起熟悉的弧度。那笑容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把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冲得一干二净。
他对着她也笑了笑，抬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站在出发台上，汪顺低头看着水面。池子里的水很静，倒映出他的影子，也倒映出看台上那片醒目的红色。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对手的成绩，不是技术动作的细节，而是温以然在治疗室里说过的话：“相信自己，你准备得够充分了。”
发令枪响的瞬间，他像离弦的箭一样跃入水中。
冰凉的池水包裹住身体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划水声和自己的心跳。他的手臂伸展得格外舒展，转身时的膝盖发力带着恰到好处的韧劲，每一次蹬壁都像蓄满了力量的弹簧，把身体向前推送。
游到中途时，他感觉体力消耗得比预想中快，肩膀开始隐隐发酸。就在他想稍微放慢节奏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池边的红色身影——温以然正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攥着，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像是被那道目光注入了力量，汪顺的手臂忽然又充满了劲。他咬紧牙关，加快划水的频率，感受着身体在水中如鱼得水般的流畅。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不能慢，因为那道红色的身影在看着他，在等着他。
最后一个转身，他拼尽全力蹬壁，身体像鱼雷一样向前窜去。耳边的水声变得越来越响，像是在为他呐喊助威。
触壁的那一刻，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趴在池边大口喘着气。周围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涌来，震得他耳膜发颤，可他却什么都听不清，只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第一排的位置。
温以然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眼眶红红的，像是哭了。看到他看过来，她用力地鼓掌，嘴角的笑容灿烂得像盛开的花。
“赢了！汪顺赢了！”队友的欢呼声在耳边炸开，“破纪录了！”
汪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赢了。他看着记分牌上那个鲜红的数字，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他对着温以然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
颁奖仪式上，当国歌响起，国旗缓缓升起时，汪顺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目光越过人群，再次落在那片红色上。温以然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国旗，眼里闪烁着泪光，嘴角却带着骄傲的笑容。
那一刻，汪顺忽然觉得，所有的汗水和努力都值得了。不仅仅是为了胸前的金牌，为了升起的国旗，也为了那个穿着红色衣服，在台下为他流泪、为他骄傲的人。
仪式结束后，他被记者和队友围住，一时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想去找温以然时，却发现第一排的位置已经空了。
心里刚泛起一丝失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恭喜你，冠军。”
汪顺转过身，看到温以然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水，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眼里的泪光却已经干了，只剩下温柔的笑意。
“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过去，声音还有点发颤。
“怕你找不到我，就在这儿等你。”温以然把水递给他，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游得真棒，我就知道你可以。”
汪顺接过水，看着她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胸前的金牌沉甸甸的，却不如眼前这个人让他心动。
场馆里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灯光璀璨，可他的眼里，却只看得到那抹红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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