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一天的训练量减到了最低，更多是技术细节的打磨和心理状态的调整。汪顺在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感觉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左膝发力时带着流畅的韧性，像上好的弓弦，蓄满了力量。
“感觉怎么样？”教练站在池边，手里拿着秒表，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问题。”汪顺扶着池边喘了口气，视线越过教练的肩膀，看向远处——温以然正和队医站在一起说话，手里拿着他的康复档案，大概是在确认决赛后的放松方案。
教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小温都安排好了。下午好好休息，晚上别想太多，睡个好觉。”
汪顺点点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有点乱。他知道教练说的“别想太多”是什么意思，可越是临近决赛，越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温以然——想起她在治疗室里认真的样子，想起她递过来的温水，想起她站在赛场边眼里的光。
下午回到宿舍，汪顺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他拿起手机，点开和温以然的聊天界面，对话框停留在早上她发来的“上午训练注意控制强度”，他还没回复。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他才敲了几个字：“下午有空吗？”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在医疗室整理材料，怎么了？”
汪顺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有点唐突。他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好像这样就能抚平心里的躁动。“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晚上的放松计划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吗？”
“不用，我都带过去了，晚上七点我去你宿舍找你。”
“好。”
放下手机，汪顺心里的躁动似乎平复了些。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变暗，晚霞从橘红变成深紫，像一幅流动的画。他想起刚进国家队的时候，每次大赛前都紧张得整夜睡不着，总觉得胸口堵着口气，喘不上来。可现在，他虽然也紧张，心里却多了份踏实的底气，好像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总会有个人在身后等着他。
七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汪顺打开门，看到温以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里面大概是理疗仪器。她穿了件灰色的连帽衫，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没施粉黛，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柔和。
“进来吧。”汪顺侧身让她进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晚风带来的凉意，莫名地让人安心。
温以然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拿出仪器：“今天做个深层肌肉放松，再用理疗仪照一下，促进血液循环，晚上能睡得好点。”
汪顺点点头，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熟练地连接仪器线。宿舍里的灯光很暗，只能照亮她低头时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趴好。”温以然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汪顺依言趴下，脸颊贴在柔软的枕头上，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温以然的指尖落在他的肩背处，力道由轻到重，精准地找到那些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肌肉结节。
“这里有点紧。”她的指尖停在他的肩胛骨下方，稍微加重了力道，“是不是训练时太用力了？”
“可能吧。”汪顺闷哼了一声，那股酸胀感里带着点舒服的放松，“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别想太多，”温以然的声音就在耳边，像羽毛轻轻拂过，“你准备得够充分了，技术、体能、康复……该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就是相信自己。”
她的指尖继续在他的背上滑动，力道沉稳而温柔，像在抚平他心里的褶皱。汪顺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心里的紧张真的一点点散去了，只剩下踏实的暖意。
放松结束后，温以然收起仪器，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汪顺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块包装简单的巧克力，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祝你好运。”
“队里发的，说是能补充能量。”温以然的脸颊有点红，“睡前吃一小块，别吃太多，免得睡不着。”
汪顺捏着那块巧克力，包装纸的边角被她捏得有点皱，显然是揣了很久。“谢谢。”他的声音有点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温以然拿起箱子，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他，“明天……我在第一排，穿红色的衣服，你一眼就能看到。”
汪顺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宿舍的灯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有星光，那里面藏着的期待和鼓励，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好，我一定能看到。”
温以然笑了笑，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汪顺捏着那块巧克力，站在原地很久。房间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让人安心。他走到窗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的巧克力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
睡前，汪顺拆开巧克力，咬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微苦的甜意在舌尖散开，带着醇厚的香气，像极了此刻他心里的味道——有点紧张，有点期待，更多的是满满的暖意。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再是比赛的技术细节，而是温以然说的那句“我在第一排，穿红色的衣服”。他想象着明天赛场的样子，想象着那片红色在人群里有多显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色渐深，运动员村里一片安静，只有偶尔亮起的灯光，像星星落在地上。汪顺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明天，一定要加油。不仅为了自己，为了教练，为了国家的荣誉，也为了那个穿着红色衣服，在第一排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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