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运会开幕当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场馆里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颤。汪顺站在运动员通道里，听着外面播报员念出各国选手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裤的膝盖处——那里没有贴肌效贴，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踏实。
“别紧张，正常发挥。”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带着期待，“我们都在这儿看着你。”
汪顺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观众席的一角——温以然就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手里拿着笔记本，眼神专注地看着泳池，和在治疗室里没什么两样，却让他瞬间定了神。
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对着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那笑容在喧嚣的场馆里，像一汪安静的清泉，瞬间浇灭了他心里所有的躁动。
检录、入水、调整呼吸……汪顺按照熟悉的流程做着准备，每一个动作都稳得像刻在骨子里。当他站在出发台上，低头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时，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对手的成绩，而是温以然在治疗室里说过的话：“放松点，就像平时训练一样，你的动作已经很标准了。”
发令枪响的瞬间，他纵身跃入水中。冰凉的池水包裹住身体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划水声和自己的心跳。他的手臂伸展得格外舒展，转身时的膝盖发力也恰到好处，每一次蹬壁都像离弦的箭，带着破竹的气势。
游到中途时，他的余光瞥见池边的身影——温以然正站在教练旁边，身体微微前倾，手里的笔悬在笔记本上，显然是太专注，忘了记录。看到她这个样子，汪顺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划水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触壁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欢呼。抬起头时，首先看到的还是温以然，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眼里闪着亮闪闪的光，像藏了星星。
“小组第一！”队友冲过来抱住他，声音里满是兴奋，“时间也不错，稳进决赛了！”
汪顺笑着点头，视线却一直没离开那个方向。温以然也看到了他，对着他用力鼓掌，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走出泳池时，教练和队医围上来询问情况，他一一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温以然没有立刻过来，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像是怕打扰到他和教练沟通，眼里却始终带着放心的笑意。
回到休息区换好衣服，汪顺刚想去找她，却被记者拦住了。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他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心里却惦记着那个还在等他的人。
好不容易摆脱记者，他快步走到观众席附近，却没看到温以然的身影。心里刚泛起一丝失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恭喜你。”
他转过身，看到温以然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笔记本，脸颊因为刚才的跑动泛着健康的红晕。“刚才想过去找你，看到你被记者围住了。”
“没事。”汪顺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发挥得还行吧？”
“何止是还行，”温以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转身动作比训练时还好，肌电信号肯定完美。”她习惯性地从专业角度评价，说完才意识到有点不妥，脸颊微微发烫，“我是说……你游得特别棒。”
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汪顺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多亏了你，我的康复师。”
温以然的脸更红了，低头翻开笔记本：“刚看你游的时候，感觉左肩的划水幅度有点大，晚上回去给你做个放松，别积累疲劳。”
“好。”汪顺点点头，忽然觉得，被她这样“专业地”关心着，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傍晚的放松治疗在运动员村的医疗室进行。温以然带来了便携式的理疗仪器，手法依旧精准有力，指尖划过肌肉时，能清晰地感觉到紧绷的纤维在慢慢松弛。
“预赛不用太拼，保存体力最重要。”她一边按摩，一边叮嘱，“决赛前的训练量也要减下来，我已经跟你教练沟通过了。”
“你安排就好。”汪顺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光。医疗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低鸣声和她的呼吸声，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对了，”温以然忽然开口，“你刚才在泳池里，是不是笑了？”
汪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被你发现了。”
“那么激烈的比赛，你还笑得出。”温以然的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指尖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因为看到你了。”汪顺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安静的时光，“看到你站在池边，就觉得特别踏实。”
温以然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只是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医疗室里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安心。
放松结束后，汪顺送温以然到医疗室门口。夕阳已经落下，天边只剩下淡淡的余晖。“晚上早点休息，别又熬夜看技术录像。”温以然叮嘱道，语气像个操心的姐姐。
“你也是，”汪顺看着她，“明天还有其他队员的比赛，别太累了。”
“知道了。”温以然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决赛……我会在第一排给你加油。”
“好。”汪顺笑着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赛场边的那道目光，不只是来自一个康复治疗师的关注，还藏着更柔软的东西。而他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向着终点游去，向着那道目光，向着那个在终点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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