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联邦监狱,堪萨斯州
铁窗外的天空是单调的灰白色。洛威·道尔顿穿着编号囚服,坐在狭窄囚室的书桌前,原本用于经营人际网络的精明眼神,如今沉淀为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桌上摊满了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奇怪的符号和航海草图。
他被判处的刑期不短,罪名包括危害航行安全、非法持有武器、商业间谍未遂等。最初入狱的狂躁和愤怒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顽固的执念。他并未像常人那样在监狱中消沉,反而将这里变成了他疯狂研究的“书房”。
他坚信自己触摸到了宇宙间最伟大的奥秘——时空的真相。杰克·道森的重生、泰坦尼克二号的化险为夷,这一切都被他归因于“海洋之心”(他更愿意称其为“愿之石”)的力量。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是源于贪婪和犯罪,而是将其美化成“对真理的探索被凡俗法律所阻挠”。
监狱图书馆里所有关于海洋传说、神秘学、量子物理的书籍都被他翻烂了。他利用有限的探视机会,要求来访的、为数不多的旧日手下帮他搜集各种稀奇古怪的文献复印件。
同监的囚犯觉得他是个怪胎,称他为“沉船教授”。洛威不屑一顾。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深信,真正的“愿之石”绝不仅仅是那颗已经碎裂的蓝钻。那或许只是碎片,是钥匙的一部分,而本体,那蕴含着真正逆转因果之力的核心,仍然沉睡在某个地方——最可能的地点,就是大西洋底,泰坦尼克号的残骸深处,或者与其有着神秘联系的某处。
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洛威开始秘密撰写他的手稿。他给它起名为《时空之船:愿之石与泰坦尼克的未解之谜》。手稿混合了真实的泰坦尼克号历史、他亲身经历的1997年事件(当然,从他的视角进行了大量歪曲和演绎)、对“愿之石”传说的“考据”,以及大量凭空臆测的“理论”。
在手稿中,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主流科学界排挤、却坚持不懈追寻真相的孤独先知,而杰克和露丝则成了“时空异常现象”的体现,甚至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干涉现实的媒介”。他详细“分析”了钻石碎裂的可能原理,提出“能量转移”和“因果链重构”的假说,并大胆推测:真正的“愿之石”可能是一块更大的、具有特殊晶体结构的陨石或远古遗物,蓝钻只是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当作为“钥匙”的蓝钻完成其使命后,能量会回归“本体”,并可能在其他时空节点再次引发类似现象。
他甚至画出了精细的图表,标注出大西洋上几个他认为可能存在“能量共鸣”的特殊经纬度,声称那里可能存在着与“愿之石”本体相关的“时空褶皱”或“遗迹”。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是失败者在绝望中构建的、用以自我安慰的疯狂大厦。但洛威写得极其认真,字里行间充满了一种病态的笃定。手稿成了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是他向那个“误解”他的世界证明自己的方式。
数年后,洛威因表现良好获得假释。出狱时,他已两鬓斑白,但眼神中的狂热并未熄灭,只是隐藏得更深。他一无所有,除了那部用密码精心藏匿起来的手稿副本。
他联系上了一个地下出版商,专门出版各种阴谋论和未解之谜的书籍。对方起初对他的故事将信将疑,但被其中离奇的情节和“真实事件”背景所吸引。《时空之船》经过大量编辑和商业化包装后,以耸人听闻的标题和封面出版了。
正如大纲中所提示,这本书意外地在一小撮神秘学爱好者和阴谋论者中引起了轰动。它成了这个亚文化圈子的“经典”之一。虽然主流社会将其视为疯子的呓语,但那些愿意相信神秘力量存在的人,却从中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网络上开始出现讨论洛威理论的帖子,有人甚至试图组织探险,前往他手稿中提到的那些经纬度“一探究竟”。
洛威本人则隐姓埋名,用微薄的版税继续着他的“研究”。他时常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海事博物馆或沉船相关的学术会议外围,像一个幽灵,聆听着、寻找着任何可能与“愿之石”相关的蛛丝马迹。他的一生,彻底被那个关于深海之石的执念所吞噬。
而在某个平行的时间线上,或许就在杰克和罗茜带着艾拉在海滩上漫步的同一天,洛威正蜷缩在伦敦一间廉租公寓里,对着一张大西洋海图喃喃自语。窗外下着雨,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
他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已不再关心,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石头本身,而是它所见证和承载的——那份跨越生死、不惜以余生为代价的爱。那才是真正无法被时间沉没的“深海之心”。
而洛威·道尔顿,这个曾经的考古学家,最终成了自己编织的、关于贪婪与执迷的囚徒,直至生命的尽头。他的手稿,则像一颗投入信息洪流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微弱而持久,成为另一个关于“泰坦尼克”的、光怪陆离的脚注,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