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知道错了，”我继续说，“可你的错，不是休了我，不是挪用我的嫁妆，而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没有把沈家当成你的亲家。你只把我当成侯府的摇钱树，把沈家当成你攀附的工具。”
“如今侯府倒了，你才想起我的好，才来求我原谅。陆明轩，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登上马车。谢珩紧随其后，轻轻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风雨。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透过车帘的缝隙，我看见陆明轩依旧跪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百姓们渐渐散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巷口，承受着无尽的绝望。
谢珩递给我一杯热茶，轻声说：“别为不值得的人伤神。他今日的下场，都是他自己选的。”
我接过茶盏，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我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陆明轩的下场，是他自己选的。是他亲手把侯府推向了深渊，是他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
马车驶离了城南的小巷，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谢珩要带我入宫，面见太后。三年前，我母亲曾救过太后的性命，太后一直记挂着这份恩情。这次侯府的事，太后已经知晓，特意召我入宫，想要为我做主。
我知道，入宫之后，侯府的结局就彻底定了。陆明轩和永昌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我，也终于可以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侯府的最终结局，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惨烈。
入宫面见太后的第二天，都察院的御史就联名上奏，弹劾永昌侯府十大罪状——贪墨军饷、欺君罔上、强占民田、欺行霸市、混淆宗室血脉……每一条罪状后面，都附带着详实的证据，包括侯府挪用我嫁妆的账目、柳依依出身的证词、还有侯府承办宫缎和军中药材时以次充好的记录。
那些证据，有的是我让暗影收集的，有的是谢珩暗中提供的。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容不得半点辩解。
皇帝看完奏折后，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夺永昌侯爵位，收回敕造府邸，抄没所有家产；陆明轩削去功名，与其父一并下狱，等候三司会审；柳依依因意图混淆宗室血脉，判杖责五十，徒三千里，充入教坊司；其幼子送还生父家中。
圣旨传到侯府时，陆明轩正在给瘫痪的父亲喂粥。听到圣旨的内容，他手里的粥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洒在他的手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他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眼神空洞，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太后不会不管侯府的……青禾她不会这么狠心的……”
可太监根本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宣读完圣旨后，就带着侍卫将他和永昌侯押入了天牢。曾经煊赫百年的永昌侯府，就这样彻底覆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天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陆明轩被关在一间狭小的牢房里，隔壁就是他瘫痪的父亲。每天，只有狱卒送来一点发霉的牢饭，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响。他常常坐在冰冷的稻草上，望着狭小的铁窗，回忆起曾经的日子——那时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沦为阶下囚，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他想起沈青禾刚嫁入侯府时的模样。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眼底藏着对未来的期待。那时他也曾对她温柔过，也曾许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后来，他被侯府的繁华迷了眼，被柳依依的柔情蜜意冲昏了头，渐渐忘了初心，忘了她为侯府付出的一切。
他想起自己当着满座宾客的面，掷下休书时的得意；想起她问“世子确定要如此”时，自己的恼羞成怒；想起她搬空库房、带走所有产业时，自己的绝望与愤怒。那时他只觉得沈青禾狠心，却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直到有一天，狱卒送来牢饭时，随口说了一句：“听说了吗？城南的锦绣阁开业了，那排场，连宫里的娘娘都派人去贺喜了。听说幕后东家是个江南来的女子，手眼通天得很。”
陆明轩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那一定是沈青禾。她终于摆脱了侯府的束缚，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而他，却被困在这阴暗的天牢里，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三司会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陆明轩和永昌侯被押上大堂，面对桩桩件件的罪证，他们无从辩驳。最终，判决下来了——永昌侯因贪墨军饷、欺君罔上，判斩立决；陆明轩参与其中，且纵容外室混淆宗室血脉，判秋后处决。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陆明轩反而平静了。他看着大堂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忽然想起沈青禾撕碎休书时说的话：“从今往后，我沈青禾与你永昌侯府，嫁娶各不相干，生死再无瓜葛。”
是啊，生死再无瓜葛。他的生死，早已与她无关。
而柳依依，在被押往教坊司的途中，就没熬过杖刑的伤痛，死在了半路上。她那所谓的“侯府嫡孙”，被送回生父家中后，没过多久就因贫病交加，夭折了。曾经搅得侯府鸡犬不宁的母子，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
锦绣阁开业后的第三个月，京城已经没人再提起永昌侯府了。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锦绣阁里那些来自江南的丝绸、海外的奇珍，还有那位神秘的幕后东家。有人说，这位东家不仅富可敌国，还与首辅大人关系密切；也有人说，她曾是永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却被无情休弃，如今是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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