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天光,也仿佛隔绝了所有声音。虞紫鸢独自坐在内室,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冰凉一片。怒火灼烧之后,是更深、更刺骨的寒意与孤寂。
和离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这个家,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夫人。”贴身婢女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盏安神茶进来,她是自幼跟在虞紫鸢身边的老人,最是清楚她的性子,见她这般情状,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她将茶盏轻轻放在虞紫鸢手边,声音放得极柔,“您……可是在生宗主的气?”
虞紫鸢冷哼一声,并未言语,但紧绷的下颌线已说明了一切。
婢女叹了口气,在她身旁跪下,声音带着恳切:“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为二小姐心疼,也为您自己不值。可是……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讲。”
她抬眼,仔细观察着虞紫鸢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若……若您真的就此与宗主离心了,甚至是……和离,那这莲花坞里,真正只剩下小公子一个人了。”
虞紫鸢端茶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
婢女继续道,声音更低,却字字清晰:“您也看到了,宗主对那位魏公子,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几乎……几乎视如己出。二小姐这一走,大小姐性子柔顺,本就与魏公子相处融洽。若您再离开,小公子他……他该如何自处?他年纪尚小,既要面对父亲对旁人的偏爱,又要独自扛起莲花坞的未来,身边连个能全然倚靠的人都没有……”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虞紫鸢被愤怒包裹的硬壳,露出了内里最柔软的担忧。
是啊,她可以一走了之,回她的眉山虞氏,依旧能做她尊贵的三娘子。可阿澄呢?
他是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走不了。
届时,父亲的心思明显偏了,长姐性子软和,难道要让她的阿澄在这莲花坞里,眼睁睁看着一个外来者占据原本属于他们姐弟的关爱和重视,独自面对所有的压力和委屈吗?
想到江澄先前那惶恐无措、强忍泪水的模样,虞紫鸢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微月已经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被迫远走他乡。她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要让儿子也陷入那般境地?
她缓缓闭上眼,指尖用力到泛白。和离,是痛快,是解脱,却也是将儿子独自推入这潭浑水。她做不到。
见虞紫鸢神色松动,婢女知道说到了关键处,连忙补充道:“夫人,二小姐聪慧坚韧,此番外出,定是有了更好的机缘。您且宽心,保重自身,才是对二小姐、对小公子最好的支撑。这莲花坞,终究是小公子的莲花坞啊,您得替他……守住了。”
良久,虞紫鸢才缓缓睁开眼,眸中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已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潭水。她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下去吧。”
婢女知道夫人听进去了,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虞紫鸢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莲花坞熟悉的景致,目光最终落在江澄院落的方向。
为了儿子,她不能退。不仅不能退,她还要更强势地留在这里,守住儿子应得的一切。江枫眠的心在哪里,她已不再奢求,但这莲花坞的未来,必须是阿澄的!
一股更为冷硬、更为坚定的力量,在她心底重新凝聚。

昨天有人送花,虽然感觉是人机,但是还是决定加更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