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声音很轻，带着气息拂过苏清婉的耳廓，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她的心里。
“为何要救她？”
“你可知，你方才……差点死了。”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质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不悦。仿佛她救月瑶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比她自己涉险更让他动怒。
苏清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墨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面没有关切，只有一片沉郁的、正在凝聚风暴的冰海。
她不能退缩，此刻任何一丝心虚都会前功尽弃。
“我……”她的声音因灵力消耗和紧张而微微沙哑，但努力维持着镇定，“我看到同门遇险，岂能见死不救？父亲和宗门长老平日都是这般教导的。”
她搬出了大义，试图用宗门的规矩来堵他的嘴。
墨渊的指尖依旧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冰冷刺骨。他闻言，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更显诡异。
“同门之谊？”他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里的嘲弄几乎不加掩饰，“小师妹何时……变得如此深明大义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她的皮囊，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一个怎样的灵魂。“还是说，你只是想演给某些人看？”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刚刚站稳、正惊疑不定望着这边的月瑶和另外两名弟子，最终，又落回苏清婉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苏清婉心中警铃大作。他看出来了！他看出了她救人的动机不纯！
就在这时，缓过气来的月瑶上前一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还是对着墨渊和苏清婉行了一礼：“多谢墨渊师兄，多谢……苏师妹出手相助。”
她的语气复杂，带着真诚的感激，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毕竟，苏清婉过去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会舍身救人。
另外两名弟子也连忙附和道谢，看向苏清婉的眼神同样充满了不可思议。
墨渊终于收回了停留在苏清婉脸上的手，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减。他转身，面向月瑶几人，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疏离：“同门互助，分内之事。此地不宜久留，雷影豹的血腥气可能会引来其他妖兽，你们速速离去。”
“是，墨渊师兄！”月瑶几人如蒙大赦，不敢多留，再次道谢后，互相搀扶着，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场中，只剩下墨渊和苏清婉两人。
气氛再次变得凝滞。
苏清婉暗暗调动着体内残余的、少得可怜的灵力，准备应对墨渊接下来的发难。她救月瑶是一场豪赌，而现在，似乎是庄家要亲自下场清算了。
墨渊却没有立刻发作。他缓缓踱步，走到刚才雷影豹消失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地上尚未干涸的、属于雷影豹的血迹，轻轻捻动。
“算计同门，招惹妖兽，以身犯险……”他背对着苏清婉，声音平淡地列举着她的“罪状”，“小师妹，你的‘洗心革面’，就是如此表现的么？”
苏清婉咬紧下唇，没有回答。她知道，任何辩解在洞察力惊人的墨渊面前，都是徒劳。
墨渊站起身，重新面向她。他摊开手掌，掌心那抹刺目的血红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变了？证明你不再恶毒？证明你……值得被另眼相看？”他一步步走回她面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清婉的心弦上。
“还是说，”他再次俯身，逼近她，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眼中那片冰海终于掀起了波澜，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偏执，“你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摆脱我？”
苏清婉的呼吸一滞。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想摆脱他的控制！
“师兄……我……”她试图开口，却被他打断。
“记住，苏清婉。”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你的命，是我允许你留下的。你的‘改变’，也该由我来界定。”
“今日你越界了。”
他伸出手，不是碰触她的脸，而是猛地攥住了她刚才使用“灵犀指”、此刻还有些颤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感觉骨头都在呻吟。
“既然精力如此旺盛，喜欢‘救人’……”他盯着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便跟着我。接下来的路，我会让你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也让你明白，”他拽着她，不由分说地朝着与月瑶他们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语气森然，“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善良’的资格，都没有。”
苏清婉手腕剧痛，被他强行拖着前行，踉跄跄跄。灵力耗尽的身体传来阵阵虚弱感，但比身体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破局之路，却没想到，仅仅是迈出第一步，就触怒了最危险的看守者，被他用更直接、更粗暴的方式，重新锁回了身边。
这场秘境历练，从此刻起，变成了墨渊为她一个人准备的、残酷的私人课堂。
而她，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