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途，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墨渊依旧沉默寡言，步伐稳健地在前引路，仿佛之前那场偷袭和之后那番充满占有欲的宣言从未发生。但苏清婉却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视感，似乎……淡了一些。
他不再刻意将她置于显而易见的危险之中，遇到一些低阶的、她勉强能够应付的妖兽或天然陷阱时，他甚至会停下脚步，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判断，然后自己解决。只有当出现她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或是像“影煞”杀手那样的突发暗算时，他才会出手。
这更像是一种……放养式的教学？或者说，在确认了她基本的求生能力和“所有权”之后，他给予了有限度的“自由活动”空间？
苏清婉不敢确定，但她敏锐地抓住了这丝变化。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跟随和承受，而是开始主动地运用之前学到的一切。观察环境，分析灵力波动，预判潜在危险。她甚至尝试着模仿墨渊那种对灵力精妙到极致的操控，虽然效果拙劣，往往事倍功半，但她乐此不疲。
每一次成功的闪避，每一次精准地找到妖兽弱点并将其击退，甚至只是成功地辨认出一株带有迷幻效果的危险妖植并提前绕开，都会给她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逐渐冲淡了萦绕在她心头的恐惧和屈辱。
力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也足以让人上瘾。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她开始明白墨渊那句话——“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任何侥幸。”——的真正重量。侥幸心理，是弱者最致命的毒药。
中途休息时，她坐在一块青石上，检查着自己手臂上一道被风刃划出的浅浅伤口，从储物袋中取出金疮药，熟练地涂抹。动作间，她注意到墨渊的目光似乎在她手腕上那圈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用衣袖盖住。
墨渊移开了视线，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平淡地传来：“秘境核心区域快到了。”
苏清婉心中一紧。秘境核心，意味着更大的机缘，也意味着……更残酷的争夺和更致命的危险。按照原著零星的描述，那里似乎是上古某个大能遗留的洞府所在，也是各方势力汇聚、剧情走向高潮的关键地点。
“那里……有什么？”她忍不住问。
“遗迹，传承，天材地宝……以及，”墨渊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更多的……死人。”
苏清婉沉默下来。她几乎可以预见，在那里，她将会遇到云澜、月瑶，以及其他宗门的精英弟子，当然，也必然会有幽冥殿的人，甚至可能还有更多像“影煞”一样的杀手。
她这个“宗主之女”的身份，以及她与墨渊同行的事实，必将使她成为众矢之的。
“怕了？”墨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他惯有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审视。
苏清婉抬起头，看向他。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失措，反而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怕。”她坦诚地回答，“但怕有用吗？”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投向墨渊所望的方向，那片被云雾笼罩、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与杀机的区域。
“师兄教了我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在那种地方，能多活一会儿吗？”她转过头，看向墨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却又无比坚定的弧度，“总不能……辜负了师兄的‘教诲’。”
墨渊深邃的眸中，再次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他看着她，看着这个短短几日间，眼神就从惊惶小白兔蜕变成带着棱角与韧性的少女，心中那评估“器物”价值的天平，似乎又微微倾斜了一丝。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转过身，淡淡道：“跟上。”
两人继续前行。
越靠近核心区域，周围的灵气越发浓郁，甚至凝成了淡淡的雾气。奇花异草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年份久远、价值不菲的灵药。但苏清婉谨记教训，不敢轻易采摘，谁知道这些灵药旁边，是否潜伏着守护妖兽或致命的禁制。
她也注意到，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打斗的痕迹，以及……零星的血迹和破碎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争夺。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奇异甜香的紫竹林时，前方隐约传来了兵刃交击之声，以及几声愤怒的呵斥和凄厉的惨叫。
声音有些耳熟。
苏清婉脚步一顿，看向墨渊。
墨渊神色不变，甚至连速度都没有放缓，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苏清婉只能跟上。
拨开层层叠叠的紫色竹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林间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混战。一方是三名身着青云宗内门服饰的弟子，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被苏清婉所救、与月瑶同行的那两名男弟子之一！他们此刻背靠背，浑身是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而围攻他们的，是五名身着暗红色服饰、面容阴鸷的修士，出手狠辣刁钻，招招致命，显然是邪道中人。地上已经躺了两具青云宗弟子的尸体。
“是血煞门的人！”苏清婉认出了那暗红色服饰，心中一惊。血煞门是依附于幽冥殿的一个二流邪宗，手段残忍。
那三名青云宗弟子也看到了从紫竹林中走出的墨渊和苏清婉。那名被苏清婉救过的弟子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嘶声喊道：“墨渊师兄！苏师妹！救……”
他的话音未落，一名血煞门弟子狞笑着，一刀劈向他的脖颈！
眼看就要身首异处！
苏清婉的心脏猛地揪紧！她几乎要忍不住出手！
然而，墨渊却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就在那刀锋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
“住手！”
一声清冷的娇叱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格开了那必杀的一刀！
剑光散去，一道浅紫色的身影持剑而立，挡在了那三名青云宗弟子身前。她发丝微乱，呼吸有些急促，显然也是匆匆赶来，但身姿挺拔，眼神坚定。
正是月瑶！
她的出现，让场中的局势瞬间一变。
血煞门那五名弟子显然对月瑶有所忌惮，攻势微微一滞。
而苏清婉，看着挡在同门身前、独自面对五名邪修的月瑶，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中不容置疑的守护之意，再看向身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墨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同样是面对同门遇险，月瑶选择了挺身而出。
而墨渊……
她忽然明白了。
墨渊教她生存，教她变强，教她看清世界的残酷。但他永远不会教她，何为“守护”，何为“道义”。
因为他自己，就不信这些。
他是一柄淬毒的利刃，冰冷，锋利，只为他自己认定的目标而挥动。
而她苏清婉，如果想要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那么，她就不能仅仅只成为另一柄……被他握在手中的刀。
她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刃”。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场中那对峙的双方，眼神变得复杂而坚定。
这一次，她或许不能再只是……冷眼旁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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