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曲蛇蛇的行为变得有些奇怪。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跟唐炮针锋相对，也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只是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唐炮身边。
唐炮练箭时，他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时不时点评几句，虽然大多是嘲讽，但语气里却少了以前的戾气；唐炮吃饭时，他会“恰好”也去厨房，然后坐在他对面，默默地吃饭，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唐炮去执行任务时，他会借口自己也有任务，跟他走同一条路，虽然两人一路无话，但气氛却并不尴尬。
唐炮被他这忽远忽近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曲蛇蛇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弥补那天的巴掌，还是……
他不敢深想，只能尽量避开，可心里的那份在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这天晚上，唐炮处理完任务报告，有些睡不着，便走到院子里，一个纵身，跳上了屋顶。
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燥热，也让他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些。他靠在瓦片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那天晚上，也是在这样的屋顶上，曲蛇蛇靠在他怀里，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那时候的温柔和炽热，仿佛还在昨天，却又已经遥不可及。
“在想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唐炮一跳。他猛地回头，看到曲蛇蛇正站在屋顶边缘，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你怎么来了？”唐炮有些惊讶。
“睡不着，就上来看看。”曲蛇蛇走到他身边坐下，和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你也睡不着？”
“嗯。”唐炮点点头，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那天……”曲蛇蛇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天的药，你用了吗？”
“用了。”唐炮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曲蛇蛇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效果怎么样？”
“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唐炮觉得有些尴尬，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到曲蛇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犹豫：“唐炮，你说……中了‘一日痴’，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唐炮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应该不会吧。万花大夫说这蛊很干净，过了时辰就没事了。”
“是吗？”曲蛇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唐炮有些担心。
“就是……”曲蛇蛇的脸颊有点红，眼神闪烁，“就是看到你的时候，心跳会有点快。”
唐炮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曲蛇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曲蛇蛇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还有一丝期待：“你说，这是不是后遗症？”
唐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看到他的时候，心跳会有点快……
这是后遗症吗？还是……
唐炮不敢想下去，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哑：“可能……可能是吧。过阵子就好了。”
曲蛇蛇看着他逃避的样子，心里一阵失落。他都这么明显了，唐炮怎么还是不明白？
还是说，他根本就对自己没意思？那天说的“动心”，只是随口说说？
曲蛇蛇的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有些发凉。他咬了咬牙，决定再试一次。
他忽然凑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唐炮，”曲蛇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中蛊，我也对你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你会怎么样？”
唐炮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唐炮能感受到曲蛇蛇温热的气息拂在脸颊，带着他身上惯有的蛇腥气，此刻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你会怎么样”在耳边回荡。
如果没有蛊呢？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无数个深夜，他都曾对着月亮幻想过，如果曲蛇蛇不是因为蛊毒，而是真心对他笑，对他撒娇，对他说喜欢……他会怎么样？
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
唐炮猛地转过头，对上曲蛇蛇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睛，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里面盛满了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我会……”唐炮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我会当真。”
曲蛇蛇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看着唐炮认真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而滚烫。
原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曲蛇蛇忽然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得到了最想要的糖果，笑得眉眼弯弯，亮得惊人。
“那如果我说，”曲蛇蛇凑近一步，鼻尖几乎碰到唐炮的鼻尖，声音轻得像梦呓，“现在没有蛊了，我还是想对你做那些事呢？”
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带着夜风的凉意，却烧得唐炮浑身发烫。他看着曲蛇蛇近在咫尺的唇，想起那天晚上生涩又炽热的吻，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你……”唐炮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说什么？”
“我说，”曲蛇蛇的眼神越来越亮，带着一丝狡黠，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像惊雷，在唐炮的脑海里炸开。他愣愣地看着曲蛇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欢他？曲蛇蛇喜欢他？
不是因为蛊毒，不是因为幻觉，而是清醒的，认真的喜欢？
“你……”唐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语无伦次，“你不是……你不是讨厌我吗？”
“以前是。”曲蛇蛇坦然承认，脸颊有点红，“以前觉得你冷冰冰的，像块石头，还总跟我作对。可是……”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可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其实不止是不讨厌。
他想起夜市里唐炮耐心陪他看蚂蚁，想起屋顶上唐炮认真说“有我在”，想起睡梦中唐炮小心翼翼的呼吸……那些碎片像拼图，一点点拼凑出唐炮不为人知的温柔，也悄悄改变了他心里的想法。
只是他以前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唐炮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听着他有些笨拙的告白，心里那道冰封的墙终于彻底崩塌，暖流汹涌而出，烫得他眼眶发热。
原来这场偷来的一日情，不止他一个人当了真。
“曲蛇蛇。”唐炮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清晰。
“嗯？”曲蛇蛇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期待。
唐炮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扣住他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那天晚上的克制和试探，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和失而复得的珍惜，炽热而缠绵。曲蛇蛇愣了一下，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猫，贪婪地汲取着属于他的温暖。
夜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带着远处的虫鸣和近处的心跳，温柔得像一首情歌。屋顶的瓦片有些凉，却抵不过两人交缠的体温，烫得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曲蛇蛇的脸颊红得像要滴血，眼神迷离地看着唐炮，嘴唇微微红肿，带着被欺负过的痕迹。
“唐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甜得像蜜糖。
唐炮低头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抬手，轻轻拂去曲蛇蛇脸颊边的碎发，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也是。”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这句话没说出口，却清晰地传到了彼此心里。
曲蛇蛇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像只满足的猫。“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嗯。”唐炮回抱住他，力道很紧，像是怕这又是一场梦，“在一起了。”
曲蛇蛇笑得更欢了，在他怀里蹭了蹭：“那以后不许再冷冰冰的。”
“好。”
“不许总跟我吵架。”
“好。”
“要天天陪我逛夜市，给我买糖人。”
“好。”
唐炮一一应着，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发腻。他知道曲蛇蛇骄纵，爱闹，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他，鲜活而热烈，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曾经灰暗的世界。
曲蛇蛇在他怀里闹够了，才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对了，我们的红线呢？”
唐炮愣了愣，才想起那天被扯掉的红线。他从怀里掏了掏，居然真的摸出了那根断了的红线——他一直没舍得扔。
“在这里。”
曲蛇蛇接过红线，看着那道断口，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没事，断了可以再系。”他拿起红线，小心翼翼地重新缠在两人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结，“这样就不会掉了。”
月光下，两根手腕上的红线紧紧相依，红得像火，也像他们此刻炽热的心跳。
唐炮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线，又看了看怀里笑靥如花的人，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等待和委屈，都值了。
这场始于蛊毒的限时恋爱，终究还是跨过了虚假的界限，变成了真实的温暖。
“唐炮，”曲蛇蛇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叫我起床。”
唐炮想起以前每天早上的争吵，忍不住笑了：“你不怕我再被你骂？”
“不骂了。”曲蛇蛇在他胸口蹭了蹭，声音带着一丝睡意，“以后你叫我，我就亲你一下。”
唐炮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着怀里已经开始打哈欠的人，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
“好。”他轻声说，“每天都叫你。”
夜风温柔，月光正好，屋顶上的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
远处的万花医馆里，万花大夫正拿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嘴角挂着了然的笑。
“就知道这俩小子有戏。”他嘟囔着，在“迷情蛊真爱论”后面打了个勾，“看来我的盘口要通杀了。”
而帮会的角落里，两个偷偷看热闹的弟子正窃窃私语。
“你看，我就说唐哥和曲哥有事吧！”
“小声点！不过……他们好像还挺配的。”
“可不是嘛！以后再也不用看他们吵架了。”
屋顶上的两人自然听不到这些议论，他们只是紧紧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唐炮低头，在曲蛇蛇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真好。
这场偷来的一日情，终于变成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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