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漫过民宿的露台时，苏晚正靠在藤椅上看海。远处的海平面与天际线连成一片，海鸥低低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浪涛拍岸的声音像一首循环的旧曲，恍惚间，竟与二十多年前他们度蜜月时的场景重叠。
“在想什么？”江逾白端着两碗冰镇杨枝甘露走过来，瓷碗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把碗放在石桌上，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背上已爬了浅浅的细纹，却依旧柔软，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被岁月磨得愈发温润，与他的戒指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想，二十多年前我们来海边，你也是这样给我递糖水。”苏晚转头看他，眼底漾着笑意。他的头发已大半染霜，眼角的皱纹深了些，却依旧习惯穿她喜欢的米白色衬衫，领口系得规整，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松弛感。
江逾白笑了，抬手帮她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那时候你总嫌我剥芒果太慢，现在倒好，连杨枝甘露里的西米都要我帮你挑出来。”
“谁让你宠的。”苏晚轻哼一声，舀起一勺杨枝甘露送进嘴里，清甜的果香混着椰奶的醇厚在舌尖化开，凉丝丝的，驱散了午后的暑气。她转头看向趴在露台角落的月芽，老猫蜷在软垫上，眯着眼看海浪，花白的毛被风吹得轻轻颤动——这是它第一次看海，却没多少兴奋，只懒洋洋地守在他们身边。
“林远他们说下午去赶海，要不要一起？”江逾白轻声问，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腹，“还记得当年你捡了个大海螺，非要我对着它说情话。”
“哪有！”苏晚脸颊微热，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对着海螺唱歌，跑调跑得厉害。”
午后的沙滩上，人不算多。林远和爱人提着小桶在前边挖蛤蜊，他们的儿子牵着媳妇的手，在海边追着浪跑，笑声清脆。苏晚和江逾白走得慢，踩着细软的沙子，偶尔弯腰捡起一块漂亮的贝壳——和当年不同，如今他们捡贝壳，不再是为了收藏，只是随手把玩片刻，便又放回沙滩，任由海浪将其带走。
“你看这个，像不像当年你画里的小月亮？”江逾白捡起一块月牙形的白色贝壳，递到她面前。贝壳上带着海水的湿意，凉丝丝的，纹路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
苏晚接过贝壳，放在掌心看了看，笑着点头：“像，就是比当年那块小了点。”
“岁月都在缩水，贝壳当然也会。”江逾白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海风拂过，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柑橘香——这么多年，他始终用着她喜欢的那款沐浴露，从未变过。
傍晚，一行人在民宿的院子里烧烤。炭火上的肉串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林远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来，敬我们的青春，敬我们的岁月，更敬我们不变的情谊！”
“干杯！”酒杯碰撞的声响里，苏晚看着身边的人——江逾白正耐心地帮她烤着她爱吃的鸡翅，眉眼间满是宠溺；林远和爱人相视而笑，眼底是多年相伴的默契；年轻人们围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像极了当年的他们。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烧烤吗？”林远喝了口酒，笑着回忆，“那时候在小白的画室，烤得半生不熟，你们俩还抢最后一串玉米。”
“怎么不记得，”苏晚笑着说，“最后还是江逾白让给我了，自己啃了个烤焦的馒头。”
江逾白无奈地摇摇头：“就你记得清楚，这么多年了，还拿出来说。”
夜色渐深，烧烤的烟火气渐渐散去。年轻人们去露台看星星，林远和爱人回了房间，只剩下苏晚和江逾白坐在院子里，陪着月芽。老猫蜷在他们脚边，呼噜声轻得像羽毛，海浪声在耳边温柔回响。
“江逾白，”苏晚轻声开口，“你说，我们这一辈子，是不是太普通了？”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只有一个小院，一间画室，一只猫，和彼此相伴的岁月。
江逾白握紧她的手，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得像海风：“不普通啊。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遍四季的风景，一起画满一本又一本画稿，一起把柴米油盐过成诗，这才是最难得的圆满。”
他抬头看向漫天繁星，眼底满是深情：“你看，当年我们在山顶看星星，你说想把星空画进画里；后来我们在海边看日出，你说想把海风藏进颜料里；如今，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海，身边有猫，有朋友，有彼此，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人生。”
苏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海风依旧，星光依旧，身边的人也依旧。原来最好的岁月，头发已白，爱意未减，牵着彼此的手，从青春走到白头，把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都过成了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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