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轻轻落在院子的石桌上，给摊开的画稿镀上了层细碎的金黄。苏晚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看着画布上半成型的《秋庭叶落》——藤架上的青藤褪了绿，枯叶打着旋儿飘落，石椅旁的老猫蜷成一团，而画的角落，两个鬓角染霜的身影正并肩捡落叶，指尖相触的模样，藏着二十余年的默契。
“风大了，进屋画吧。”江逾白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刚买的桂花糕，油纸袋上还沾着细碎的桂花，香气混着秋风飘过来。他走近时，苏晚才发现他肩头落了片枫叶，红得像团小火。
“刚画到兴头上。”苏晚笑着摇头，放下画笔帮他拂去肩头上的枫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外套，“怎么不多穿点？早上就跟你说过，秋凉了。”
“想着早点回来，给你带热乎的桂花糕。”江逾白把油纸袋放在石桌上，打开时，清甜的桂香漫开来，“老字号的，排队买的，还是你爱吃的无糖款。”他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眼底满是笑意，“尝尝，刚出炉的，还暖着。”
苏晚张口接住，桂花的清香在舌尖化开，不甜不腻，像极了他们走过的岁月。她转头看向院子里，当年种的梧桐树已长得枝繁叶茂，落叶铺了一地，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墙角的雏菊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顶着晨露，与满地金黄相映，格外雅致。“你看这落叶，刚好能当画的底色。”她轻声说。
“好啊，”江逾白坐在她身边，伸手帮她拢了拢披肩，“等下我把落叶扫到画架旁，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他低头看了看画稿，指着角落里的身影，“这两个人，头发是不是该再白些？都快三十年了，哪能还只两缕银丝。”
苏晚被他逗笑，拿起画笔蘸了点赭石色：“听你的，多添几笔白。”笔尖落下，画中人身间的银丝愈发明显，却更显温润。
上午的时光，画室里满是墨香与桂香。苏晚专注地补着画里的落叶，江逾白坐在一旁的速写本上，安静地画着她——她低着头，发丝垂落在画纸上，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画角处依旧习惯性地画了个小小的月亮，只是旁边多了片飘落的枫叶。
“对了，”江逾白忽然开口，“下周是我们的三十周年纪念日，还记得吗？”
苏晚抬起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么快？转眼就三十年了。”她放下画笔，眼底满是感慨，“当年在青竹庄园结婚，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是啊，”江逾白放下速写本，走到她身边，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我订了当年的青竹庄园，我们回去住两天，就我们俩，再去看看当年的仪式台，尝尝当年的婚宴菜。”
苏晚的心猛地一暖，转头撞进他眼底的深情：“好，都听你的。”
午后，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两人并肩坐在摇椅上，江逾白帮苏晚剥着刚买的橘子，她则翻看着手边的旧相册——里面夹着他们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她穿着婚纱，笑眼弯弯，他穿着西装，眼底满是青涩的温柔；还有度蜜月时的合影，海边的风拂起她的裙摆，他紧紧牵着她的手；以及这些年的生活照，堆雪人的、养花的、陪月芽晒太阳的，每一张都满是时光的痕迹。
“你看这张，”苏晚指着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结婚十周年，在青竹庄园拍的，你还特意让厨师做了当年的翻糖蛋糕。”
江逾白凑过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鬓角刚添了几缕银丝，笑着点头：“那时候月芽才十岁，还能跳上桌子抢蛋糕吃，现在连跳上椅子都费劲了。”
正说着，趴在脚边的月芽忽然“喵呜”了一声，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他们脚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苏晚的裤腿。它如今已是十八岁的高龄，行动愈发迟缓，眼睛也有些浑浊，却依旧习惯守在他们身边。苏晚弯腰，轻轻抚摸着它花白的毛：“老伙计，再陪我们几年好不好？”
老猫像是听懂了，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又蜷回他们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夕阳西下时，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江逾白在厨房准备晚饭，苏晚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月芽晒太阳。她轻轻翻看着画稿，从《庭畔春归》到《冬雪青藤》，从《春庭燕归》到如今的《秋庭叶落》，每一幅画都记录着他们的岁月，每一笔都浸着爱意。
“吃饭啦。”江逾白端着菜出来，喊她上桌。餐桌上摆着清炒时蔬、清蒸鲈鱼，还有一碗桂花羹，都是熟悉的味道，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岁月的沉香。
“今天辛苦了，多吃点。”江逾白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眼底的笑意依旧温柔。
苏晚笑着点头，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脚边的猫，看着窗外的晚霞，忽然觉得，最好的岁月，有爱人在侧，有猫相伴，每一个朝暮，都藏着最踏实的幸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