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在暴雨里摔碎了第七台相机时,沈砚辞的黑色伞骨正抵在她的肩胛骨上,力道不重,却像块冰楔子,把她从混沌里钉出来。
雨幕把急诊楼的红灯晕成一片模糊的血色,她刚从坍塌的旧楼废墟里爬出来,相机镜头碎得像泼在地上的星子,沾着泥和不知是谁的血。“别捡了。”沈砚辞的声音比雨丝还冷,白大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浅疤——那是三年前林渡为了拍火灾现场,差点把他也拖进火海时留下的。
林渡没抬头,指尖攥着相机残骸,指节泛白:“里面有最后一张……”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截断,雨水灌进喉咙,带着铁锈味。沈砚辞蹲下来,伞面彻底罩住她,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他没去碰她手里的东西,只是用碘伏棉签,轻轻擦过她眉骨上的伤口。
“林渡,”他的拇指蹭过她睫毛上的水珠,动作难得软下来,“你要的真相,不是靠把自己摔进地狱就能拍出来的。”
她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眼里却亮得吓人:“那你呢?沈医生,你在急诊室里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敢查三年前那场‘意外’的病历?”
沈砚辞的动作顿了顿,棉签在她伤口上压出一点红。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雨幕。他把伞塞给她,起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积水,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先把伤处理好。”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明天我值门诊,你过来。”
林渡看着他走进急诊楼的背影,攥着伞柄的手用力到发颤。伞面上印着医院的标志,边角已经磨得发白——这是三年前他从火海里把她拉出来时,唯一没被烧坏的东西。她低头看向相机残骸,碎镜片里映出自己的脸,眉骨上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流,像一道红色的痕。
第二天清晨,林渡没去门诊,而是揣着修好的内存卡,去了城郊的档案馆。潮湿的空气里满是旧纸张的味道,她在积灰的病历堆里翻找,指尖突然顿住——一份标注着“保密”的病历封面上,患者姓名栏写着“沈砚书”,主治医师是沈砚辞,日期正是三年前那场火灾的第二天。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渡猛地回头,看见沈砚辞站在门口,白大褂换成了便装,手里拿着一杯热豆浆,还冒着热气。“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他走过来,把豆浆递到她面前,“沈砚书是我哥,那场火灾里,他是最后一个没逃出来的人。”
林渡的手指僵在病历上,豆浆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你为什么……”
“因为查案的警察,半个月后就出了‘意外’车祸。”沈砚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林渡,我们不是在跟人斗,是在跟一张网斗。你手里的相机,我的手术刀,都太轻了。”
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指尖拂过病历上“沈砚书”的名字:“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昨天在废墟里拍的照片,拍到了建筑结构的裂缝——那不是自然坍塌,是人为破坏。”
林渡猛地攥紧手里的内存卡,心脏跳得飞快。窗外的阳光透过档案馆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一道温暖的芒。
“所以,”她抬头看向沈砚辞,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张网,扯破。”
沈砚辞看着她,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冰雪初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她手里:“这里面是我哥的 autopsy report(尸检报告),还有三年来所有‘意外’的病历记录。”
两人的手在阳光下相握,一个手里握着记录真相的相机内存卡,一个手里握着揭露阴谋的医学报告,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照亮了藏在黑暗里的秘密。
远处,档案馆的时钟敲了九下,阳光越发明媚,仿佛在预示着,这场关于真相与正义的较量,终于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