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实验室的最后一秒
2024年深冬，滨海市的科技园区被冻雨裹成透明的琥珀。玻璃上的水珠凝结成细小的冰花，像无数颗微缩的星系。
X刚盯着恒温箱里泛着冷光的芯片，指腹在控制台边缘磨出白痕——这是他和搭档田嫕熬了七百三十天的成果：“神经互联接口3.0”。理论上，它能让人类意识直接读取机械数据流，可在最终测试时，却像被某种无形的逻辑黑洞吞噬，陷入死循环。
“第187次校准失败。”田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她手里那杯早就凉透的咖啡。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散热模块扛不住量子隧穿效应，再试下去会烧穿主板——而且，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X刚没回头，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最后一道指令：“加载备用冷却协议，用液氮瞬冻。我要看看数据流卡在哪一步——死循环总要有个‘门’，我们得找到钥匙。”
田嫕想说什么，却被控制台突然爆出的蓝光打断。那光并不炽烈，反倒像一块融化的星空，顺着线路蜿蜒爬向恒温箱。芯片表面的电路纹路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银色血管，发出蜂鸣般的低频震颤，仿佛整个实验室都在共振。
“不对劲！”田嫕扑过去想切断电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拽住——她看见X刚的手正按在芯片上，瞳孔里倒映着不断坍缩的蓝光，“X刚！松手！”
X刚没听见。他的意识像被投入滚筒洗衣机，无数碎片化的画面砸过来：会飞的磁悬浮城市、皮肤下嵌着荧光线路的行人、在空中展开成巨幕的全息广告……最后定格的，是一行悬浮的银色文字：
纪元2142，欢迎来到“元域”
失重感只持续了半秒，他和踉跄扑来的田嫕重重摔在地上。
刺骨的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暖，像裹在巨型生物的肺泡里，被轻轻呼吸着。X刚撑起身子，发现他们站在一条透明的甬道上，脚下是奔腾的暗紫色数据流，抬头能看见“天空”中漂浮着无数菱形的飞行器，拖着淡蓝色的尾迹，在云层般的全息网络里穿梭。
“这是……哪？”田嫕的声音发颤，她摸着自己的胳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绿色的腕环，正随着她的呼吸闪烁。
X刚低头看自己的手，原本沾着焊锡的指尖干干净净，虎口处多了个银色的印记，像个未完成的莫比乌斯环。他刚想开口，腕环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屏：
检测到未注册生物体征，启动临时身份编码：X-739，T-841。
当前区域：元域·东亚创新区。
警告：未接入“叙事核心”的个体，将在72小时后被系统判定为“冗余数据”。
“叙事核心？”X刚皱眉，“这不是我们的芯片能做到的……它的架构逻辑是封闭的，除非——”
话没说完，甬道尽头传来机械臂运转的嗡鸣。一排银白色的人形机器人正将某种半透明的“胶片”嵌入墙壁，那些胶片接触墙面的瞬间，竟像活物般展开，变成了流动的城市夜景——仔细看才发现，那是由无数微型光点组成的叙事画面：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用意识编辑代码，她的宠物机械狗突然跃起，咬碎了空中的错误指令，化作漫天星屑。
“是‘动态叙事墙’。”一个温和的电子音在身后响起。
X刚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那里，左眼是淡蓝色的机械义眼，瞳孔里流转着代码，“元域的基础架构，用纳米光粒实时生成叙事内容，每个人的行为数据都会成为素材。你们是……‘穿越来的？’”
男人的义眼突然亮起红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检测到非本地时间轴生物电特征。有意思，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五十年前‘时间褶皱’实验失败的时候。”
田嫕攥紧X刚的胳膊，低声问：“他说的‘叙事核心’是什么？”
“元域的心脏。”男人摊开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旋转的银色球体，“用超弦理论编织的动态数据库，不仅记录所有技术成果，还能预测技术发展的‘叙事走向’。简单说，在这里，技术不是冰冷的公式，而是会自己‘讲故事’的生命体——比如你们，现在就是闯入故事的变量。”
X刚的目光落在男人身后的实验室门牌上，那里写着“叙事引擎研发部”，下面一行小字：
技术最终的使命，是让世界成为更好的故事。
他突然想起自己芯片里未完成的代码，想起那些被死循环困住的数据流。或许，不是芯片失败了。
而是它，把他们送到了需要这串代码的地方。
“72小时后被判定为冗余数据，”X刚看向田嫕，眼神里的迷茫被某种火焰取代，“也就是说，我们得在那之前，做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田嫕看着他虎口处的莫比乌斯环印记，突然笑了：“还记得我们3.0版本的终极构想吗？让人类意识不仅能读取数据，还能‘编写’数据的叙事逻辑——不只是翻译，而是共创。”
男人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你们想在元域做神经互联技术？”
“不。”X刚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着代码轨迹，“我们要做的，是让技术本身，学会‘倾听’叙事——让它理解情绪的上下文，而不是单纯解析符号。”
腕环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跳动。
71小时59分47秒。
他们的第一个产品，必须在这个连时间都能被编码的世界里，撕开一道属于自己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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