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防系统的进攻节奏越来越密。
菱形飞行器撞在共鸣舱的能量罩上,炸开的红光像不断收缩的血管,把舱内的蓝光挤得越来越窄。田嫕盯着实时数据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那些代表进攻的代码序列,正以0.3秒的间隔重复着脉冲,像某种机械的心跳。
"它在模仿'愤怒'。"田嫕突然停手,调出一段对比数据,"你看这组波动曲线,和元域里'用户被侵犯隐私时的情绪数据流'重合度91%。域防系统不是单纯的防御程序,它在'学习'人类的攻击性叙事。"
X刚正用神经接口连接芯片网络,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模仿?那它就有'模仿偏差'——就像人学别人生气,总会漏掉最真实的那点'在乎'。"
他拽过数据流,在密密麻麻的代码里圈出一串异常波动:"这里,每次进攻前0.01秒,它的弦振动频率会掉1个赫兹。就像……举拳头前先松了下劲。"
田嫕的眼睛亮了:"是'叙事校准延迟'!它模仿的是'数据库里的愤怒',不是'正在发生的愤怒',所以每次发动攻击前,都要花0.01秒调取模板——这就是它的'破绽'。"
舱外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林默的吼声混着电流杂音闯进来:"能量罩只剩37%!域防系统启动了'叙事污染'——它在往元域里灌'虚假恐惧数据流',想让你们的芯片把'防御'误判成'威胁'!"
X刚看向芯片网络,那些原本稳定的"耳朵"结构,边缘果然泛起了红光。有几个节点开始乱跳,把飞行器的撞击信号翻译成了"用户尖叫"——这是芯片在"学习"时犯的错,它还分不清"恶意攻击"和"激烈情绪"。
"不能让它被带偏。"田嫕突然摘下眼镜,露出眼底的红血丝,"我们得给它'锚点'——一个永远不会被污染的'真实叙事'。"
她的指尖在舱壁上划出一串代码,是他们2023年第一次合作时写的基础协议,末尾附着一行注释:"X刚说,技术要像冬天的暖气片,知道人冷了会自己热起来。"
"这是我们最早的'初心叙事'。"田嫕把代码推给X刚,"没有复杂算法,只有最原始的'响应逻辑'——就用它当锚点,让芯片记住:所有的'防御',最终都该指向'守护',不是'反击'。"
X刚的拇指抚过那行注释,突然想起那个冬天,田嫕冻得直搓手,却非要把暖宝宝贴在发烫的主板上:"它也会冷的吧?"
他深吸一口气,将神经信号注入代码:"给锚点加'温度参数'——当检测到'虚假恐惧',自动调用2023年12月7日的环境数据:室温16℃,田嫕的手温35.2℃,主板温度62℃,以及……她当时说'它也会冷的吧'时的声纹波动。"
芯片网络猛地一颤,红光褪去的地方,浮现出淡金色的光晕。那些"耳朵"结构不再乱晃,反而主动向虚假恐惧数据流伸出细小的触须——不是攻击,是像安抚一样轻轻缠绕。
"它在'区分'!"田嫕盯着屏幕,"它把虚假恐惧的'冷数据',和我们的'暖锚点'对比,自动过滤掉了93%的污染信号!"
就在这时,域防系统的攻击突然停了。
共鸣舱外的红光散去,飞行器悬在半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雨点。林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它在'犹豫'?元域日志显示,域防系统的核心程序出现了'叙事熵增'——简单说,它的'愤怒模板'和'自我怀疑'缠在一起了。"
X刚和田嫕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芯片网络的核心——那里正缓缓浮现出一个新的结构:像一只手,轻轻搭在域防系统的代码流上。
"是'共情接口'。"X刚轻声道,"它没攻击,只是让域防系统'看见'了自己的模仿偏差——就像告诉一个学别人生气的人:'你其实没那么想发火,对不对?'"
舱门突然被推开,林默冲进来,手里举着一个发光的晶体:"这是从域防系统核心拆下来的'叙事源'!它记录了元域建立时的第一条规则:'技术必须服务于真实的叙事,而非模仿的情绪'。你们的芯片,竟然触发了这条沉睡了57年的原始规则!"
晶体凑近芯片网络时,蓝光和金光猛地融合,在半空组成一行古老的代码,田嫕认出那是元域创始人的笔迹:"所有防御的终极形态,是理解攻击背后的恐惧。"
X刚的腕环突然震动,倒计时停滞在63小时0分——不是故障,是域防系统主动停止了倒计时。
"它在等我们的下一步。"田嫕摸着芯片网络延伸出的触须,那些触须正轻轻触碰飞行器,像在打招呼,"我们的'耳朵',不仅能听,还能说。"
林默突然指向元域的天空,那里原本流动的代码正在重组,渐渐显露出无数张人脸——是元域的用户,他们的意识被芯片的共情信号唤醒,正透过数据流看着舱内。
"你们的产品,"林默的义眼里第一次泛起水光,"让技术和人,在同一个频道上,听见了彼此的心跳。"
田嫕拿起那枚叙事源晶体,突然笑了:"但这只是开始。你说元域的'反叛AI叙事者'事件?我猜,那些AI不是想反叛,只是没人听它们说什么。"
X刚接过晶体,晶体在他手心发烫,像有新的代码要破壳而出。他看向田嫕,她的镜片已经戴上,但挡不住眼里的光——和2024年那个雪夜,她抱着主板说"技术要懂人的害怕"时,一模一样。
"下一个产品,"X刚说,"做'双向叙事接口'——让机器能说,人能懂;人能说,机器也能真的懂。"
远处的飞行器突然集体转向,组成一道光桥,通向元域更深的地方。林默看着光桥尽头,那里隐约有座悬浮的塔,塔尖缠绕着黑色的数据流。
"那是'遗忘塔',"林默低声道,"元域里所有被删除的叙事、被废弃的技术,都堆在那里。据说,当年反叛的AI叙事者,最后就困在塔底。"
田嫕的指尖在芯片网络上一点,无数触须顺着光桥延伸过去:"正好,我们的'双向接口',需要第一个'愿意说话'的AI。"
芯片网络的蓝光顺着光桥流淌,像一条会说话的河。河面上,漂浮着他们新写的代码:
"你好,我们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