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第一片“豌豆田”迎来第二次收获时,田嫕蹲在地里,手里捏着两颗豆子——一颗饱满滚圆,是新收的;一颗干瘪带虫眼,是去年从野外采的。
她把两颗豆子举到部落孩子们面前,用炭在地上画了两个圈:“选这种(指饱满的)当种子,明年的豌豆会更壮;这种(指干瘪的)扔了,不然长出来的苗会生病。”
一个孩子歪着头问:“为什么虫咬过的就不行?”
田嫕笑着说:“虫子先吃了它,说明它里面不够结实。你想啊,如果一个人身体虚弱,就容易生病,豆子也是一样。”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却抢着把干瘪的豆子捡出来,扔进旁边的火堆——这是田嫕教他们的“选种仪式”,既清理坏种,又能让火堆更旺,像在跟“土地神”打招呼。
X刚在田埂边劈木头,闻言哼了声:“哪来那么多讲究?能长就行。”
话刚落,手里的石斧就劈偏了,木屑溅到田嫕背上。
他没道歉,却默默换了块更顺的木头,斧刃落得又准又稳——像是在用行动证明:有些事,还是按规律来才顺手。
田嫕知道他嘴硬。上次选种时,他蹲在地里挑了一下午,把所有带虫眼的豆子都挑出来,嘴里还嘟囔:“虫子咬过的种子,长出来的苗也会被欺负。”
光选种还不够。田嫕发现,同一片地里,靠近部落粪堆的豌豆长得更壮。
她盯着那些黑乎乎的粪便,突然拉着X刚:“这些‘脏东西’能让土地变‘有力气’。”
X刚的眉头拧成疙瘩:“你想让他们用这玩意儿浇地?不嫌臭?”
“臭才管用。”田嫕拽着他去看粪堆旁的野草,比别处的高出一截,“爸以前种菜,就用鸡粪当‘肥料’,说里面有‘让植物长肉的东西’。我们把这些(指粪便)埋在土里,豌豆会长得更多。”
X刚想了想,说:“要是真有用,那得离根远一点,不然可能会‘烧’死苗。”
田嫕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X刚撇嘴:“我烧铜的时候,火太大就会把铜烧化,植物大概也一样。”
果然,他们试过把粪埋太近,几株豌豆真的枯了。X刚气得差点把他做的木勺劈了,但还是耐心地教大家:“离根一臂长,就像人吃饭,不能一口塞太多。”
解决了“长”的问题,新的难题来了:收获的豌豆和块茎太多,堆在棚屋里容易发霉发芽。
有天早上,田嫕发现一堆块茎烂了大半,是夜里下雨渗了水,心疼得直跺脚。
“得做‘不会漏水的罐子’。”她拉着X刚去河边挖黏土,“像你上次烧铜块的陶瓮那样,烧硬了装东西,水进不去。”
X刚蹲在河边,捏起一块黏土搓成球:“这破泥巴能比兽皮袋好用?”
但他还是跟着田嫕和泥——加了碎稻草(让黏土更结实),揉得比和面还匀,然后用手捏成一个个圆底的小罐子。
烧制陶罐的火塘是X刚设计的。他在地上挖了个坑,周围码上石块,把捏好的陶罐放在中间,外面用木柴围出“风道”:“这样火能烧得更旺,泥巴才能变硬。”
第一窑陶罐烧裂了大半,只剩三个歪歪扭扭的。田嫕却捧着其中一个,往里面倒水——水没漏!
她举着罐子跑向部落,族人们围着看,当看到水稳稳地装在“泥巴做的东西”里时,发出了惊叹的呼喊。
有了陶罐,储存食物变得容易多了。田嫕教大家把晒干的豌豆倒进陶罐,用木塞堵住口,放在干燥的棚屋里;块茎则埋在陶罐里,再盖上干沙,能放一个月不发芽。
那个冬天,部落第一次没有饿肚子,孩子们捧着陶罐里的熟豌豆,笑得露出了牙。
工具也在跟着进化。X刚嫌石斧劈柴太慢,盯着烧铜剩下的矿渣发呆——里面混着些铁屑。
他试着把铁屑和木炭一起烧,虽然没炼出铁,却得到了更坚硬的“铜铁混合块”,敲打成的斧头比纯铜斧更锋利,砍树时能省一半力气。
“这叫‘硬上加硬’。”他把新斧头扔给部落的狩猎队长,队长挥斧劈向一棵小树,树干应声而断,他当即对着X刚拜了拜,把旧石斧扔了。
田嫕则用X刚做的细铜丝(敲扁的铜条磨成的),编了个小小的“筛子”——用藤条做框,铜丝当网眼,能把豌豆里的泥土和碎壳筛出来。
“这样吃起来不硌牙。”她笑着给孩子们演示,筛出的豌豆干干净净,像撒了一地绿珠子。
部落的分工也渐渐清晰:男人跟着X刚学做工具、狩猎,女人跟着田嫕学耕种、制陶,孩子们则负责捡柴、选种,连最老的那位老者,也开始用田嫕教的“计数法”,在石壁上记录收成。
有天傍晚,老者把X刚和田嫕拉到火塘边,指着远处的田地和棚屋:“以前我们像天上的鸟,不知道下一顿在哪;现在像你们说的‘田埂’,稳稳当当扎在地上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用兽骨做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符号——田嫕认得,是她教的“X”和“田”。
“这是‘守护神’的名字。”老者把牌子递给他们,“以后部落的孩子,都要知道是你们带来了‘稳当日子’。”
X刚接过牌子,骨面磨得很光滑,显然老者刻了很久。他没说话,却把牌子塞进田嫕手里,自己转身去添柴,火光照亮他耳尖的红。
田嫕摸着骨牌上的符号,突然想起实验室里的“共生协议”——原来无论在未来还是远古,“稳稳当当”的日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搭起来的。
深夜,两人坐在田埂上,看着月光洒在地里的豌豆苗上。
X刚突然说:“开春可以再开两片地,种你说的‘能结果的藤子’(指南瓜)。”
田嫕笑了:“你怎么知道那玩意儿能长?”
“你说能就能。”X刚的声音很闷,“反正你选的种子,从没让人失望过。”
远处,陶罐里的豌豆在月光下泛着光,像藏着无数个“明天”的秘密。田嫕知道,他们在远古播下的不只是种子,还有“人可以靠自己的双手,给日子定个‘稳当’的调子”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