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太后寿宴已经过去了几日,姐妹两人是一步都没踏出过府门。
暮色四合,沈清韵到底还是没忍住。
她心痒难耐,趁着府中护卫换防的间隙,竟独自一人翻墙溜出了府。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巷道上。
她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行至一处僻静的巷口,忽听得前方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几声闷哼和压低的怒喝。
有情况!
沈清韵非但不惧,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伏低身子朝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狭窄的巷道中,四个黑衣蒙面人正围攻一个玄衣男子。
那男子手持一柄长剑,剑光在月光下如同游龙,身形飘忽,虽是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
但黑衣人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招招狠辣,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沈清韵看得心头火起,最是瞧不惯这等行径。
她目光一扫,瞥见墙角堆着的几个空瓦罐,计上心来。
下方战况激烈,一个黑衣人寻得空隙,刀锋直取玄衣男子后心!眼看就要得手——
“看暗器!”
一声清脆的娇叱破空而来,伴随着数道破风之声!那几个黑衣人一惊,下意识地挥刀格挡,却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瓦罐碎片四溅,虽无杀伤力,却成功地扰乱了他们的阵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玄衣男子剑势如虹,精准地刺入最近一名黑衣人的肩胛!惨叫声起。
“什么人?!”黑衣人头领又惊又怒,抬头望向墙头。
沈清韵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巷道中央,拍了拍手上的灰,下巴微扬:“你姑奶奶我!”她虽孤身一人,面对数名持刀凶徒,气势却丝毫不弱。
那玄衣男子——萧隐,在沈清韵落地的瞬间,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插手,更没料到出手的会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找死!”黑衣人头领恼羞成怒,挥刀便向沈清韵砍来。
他们目标是萧隐,但既然被撞破,便不能留活口。
沈清韵不闪不避,眼看刀锋将至,她身形猛地一矮,一个灵巧的扫堂腿直攻对方下盘!这一下变招极快,角度刁钻,完全是檩州军中搏杀的路数。那头领猝不及防,下盘不稳,竟被她绊得一个趔趄。
萧隐眸光一动,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剑尖如毒蛇吐信,瞬间点中另一名欲从旁偷袭沈清韵的黑衣人手腕。
“当啷!”钢刀落地。
沈清韵得势不饶人,如同穿花蝴蝶,在几名黑衣人之间游走。
她内力或许不及这些亡命之徒,但身法灵动,招式怪异,专攻关节要害,一时间竟让他们手忙脚乱。
“撤!”那头领见势不妙,深知今夜难以得手,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几名黑衣人毫不恋战,虚晃一招,迅速翻墙遁入夜色,消失不见。
巷道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淡淡的血腥气和满地瓦罐碎片。
沈清韵松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萧隐。
“喂,你没事吧?”她走上前,语气自然地问道,仿佛刚才只是顺手赶跑了几只野狗。
萧隐收剑入鞘,动作流畅无声。
他抬眼看向沈清韵,目光在她沾了些许灰尘却依旧明媚生动的脸上停留片刻。
她的眼睛很亮,像落满了星子,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粹和一种近乎莽撞的勇敢。
“为何插手?”他开口,声音比月色更冷,带着审视。
他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欠人情,更不习惯有人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危局。
沈清韵被他问得一怔,随即挑眉,理直气壮地说:“看他们不顺眼,不行吗?四个打一个,忒不要脸!”
她打量着他,眼神坦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你仇家不少啊?功夫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唔,呆?刚才那个破绽,我若不出声,你未必能躲得那么轻松吧?”
萧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还从未有人用“呆”这个字形容过他。
若不是今日体内的毒发作,他又何必会被形容“呆”呢?于是萧隐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沈清韵永远不知道此时还被称作“呆”的少年会在几个时辰后,杀光那群黑衣人,包括他们的其他人。
“多事。”他移开目光,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戒备。他转身欲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沈清韵几步追上他,拦在他面前,“我好歹也算帮了你一把,连个名字都不留?”
月光下,她仰着脸,执着地看着他。
萧隐脚步顿住,沉默地看着她。
“萧隐。”他终于吐出两个字。
“萧隐……”沈清韵念了一遍,展颜一笑,如同月下骤然绽放的蔷薇,明媚夺目,“我叫沈清韵。清清河水的清,余韵悠长的韵。记住了!”
萧隐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他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掠过墙头,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再无踪迹。
沈清韵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非但没有气恼,反而觉得更有趣了。她摸了摸下巴,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萧隐是吧?功夫好,人又酷……这个朋友,我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