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山道间的草木清气,漫过白鹤药庄的竹篱笆,将廊下晾晒的薄荷与金银花吹得轻轻摇晃。
细碎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雪。距圣火村那场浩劫,已过了十余年。
如今江湖格局早变,当年与她们一同嬉闹的百里东君,已凭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扬名天下,成了雪月城的城主,江湖人提及“酒仙”,无不心生敬畏。
而温颜曦,此刻正站在庭院中央。
她今日穿了件石青襦裙,领口与袖口滚着银线绣的流云纹,走动时,那流云便似要顺着衣料滑下来,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下。
晨光落在她发间,将那缕垂在颊边的碎发染成浅金,侧脸线条柔和得像被春雨润过的玉,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明艳。
指尖轻轻一旋,赤练剑便顺着掌心滑出半寸,绯红剑穗如焰苗般窜起,与石青裙摆形成鲜明的撞色。
她脚尖在青石板上轻点,身形骤然旋开,石青裙摆随之绽开,像朵骤然沉入水中的蓝莲,裙角扫过地面的花瓣,带起一阵轻香。
剑风带动周遭的药草气息,薄荷的清冽与她发间的浅香缠在一起,随着剑势流转。
先时还见她手腕轻抖,赤练剑在身前挽出个圆润的剑花,剑穗绕着剑身缠了两圈,绯红的丝线在晨光里泛着柔光。
下一秒便见她身形一纵,剑尖直指院角的老槐树,手臂伸直时,石青衣袖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腕间系着的银铃随动作轻响,与剑穗的簌簌声叠在一起。
距离树皮仅半寸时,她骤然收势,剑穗却还在惯性下往前荡了荡,拂过槐树叶,落下几片新绿,而她的发丝被风掀起,几缕垂在颊边,衬得眉眼愈发灵动。
廊下忽然传来竹帘晃动的“哗啦”声,白鹤淮叉着腰站在门口。
她穿了件正红襦裙,裙摆绣着暗纹缠枝莲,领口别着枚赤金嵌红宝石的领扣,阳光一照,宝石的光泽落在她锁骨处,像团小小的火焰。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成个髻,插着支赤金点翠簪,耳坠是两串红玛瑙,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眉眼清秀,笑时颊边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此刻却皱着眉,杏眼瞪得圆圆的:“颜曦!说了多少次,你心脉还没稳,舞剑会引动旧伤!”
温颜曦闻言,手腕轻翻便收了剑,赤练剑尖擦过地面,带起几粒碎石,剑穗还在微微颤动。
她转过身时,颊边沾了点薄汗,却让那原本就明艳的眉眼多了几分鲜活,石青襦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淮淮。”她吐了吐舌头,把剑背在身后装乖,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软意,“我都在这儿待了两个月了,再不动动,手脚都要锈了。”
说着就提着裙摆跑过去,伸手去晃白鹤淮的胳膊,石青裙摆扫过石阶上的花瓣,带起一阵轻香。
白鹤淮被她晃得无奈,伸手去夺她身后的剑,指尖刚触到赤练的剑柄,就皱着眉道:“舅舅临走前特意交代,你敢偷练剑,就罚你喝三倍的苦药。”
她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娇俏的嗔意,耳坠上的红玛瑙晃得人眼晕,正红襦裙衬得她肤色愈发雪白,“上次你偷偷练剑,当晚就咳了半宿,忘了?”
温颜曦的肩膀垮了下来,却还是舍不得把剑交出去,只是把赤练往身后又藏了藏,石青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的银铃。
“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我现在身子好多了……你看我刚才舞剑,都没喘粗气呢。”
两人正拉扯着,院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力道不轻不重,却在静得能听见虫鸣的药庄里格外清晰。
白鹤淮的动作顿住,皱眉望向门口:“这个时辰,会是谁?”
药庄建在山脚下,向来偏僻,平日里除了送药材的伙计,很少有外人来,就连温家的人,也只在月初派人送些东西来。
温颜曦也好奇地抬眼,晨光落在她眼底,映得那双杏眼亮闪闪的。
她慌忙把赤练藏到身后的桂花树后,又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去开门看看。”
白鹤淮没拦她,只是快步跟上,正红襦裙在石板上划过,留下一道亮眼的痕迹:“小心点,别随便开门,先问问是谁。”
温颜曦跑到门边,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门闩,指尖的温度让那层覆在木头上的薄尘微微化开。
她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到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