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便依偎在他身旁,仰着脸,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崇拜与懵懂的求知欲,时不时发出恰到好处的惊叹:“原来如此!皇上您懂得真多!” 这极大地满足了弘历身为帝王和男人的虚荣心。
有时,她甚至在侍寝后,趁着弘历心情松快,于床笫之间,用刚学会不久的、还带着软糯口音的官话,磕磕绊绊地背诵他前几日教过的诗句。背错了,便红着脸往他怀里钻,惹得弘历哈哈大笑,不仅不怪罪,反而觉得她憨直可爱,更有耐心地纠正她。
她不仅学诗,还“学”写字。弘忆某日偶然看见她临帖,那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幼童初学。他一时兴起,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运笔。安陵容便顺势靠在他胸前,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呼吸都放轻了,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帝王的“教导”之中,偶尔因写对一个笔画而欣喜地回头看他,眼眸亮晶晶的。
这种全然依赖、将他奉若神明的姿态,是弘历在富察皇后的端方、高晞月的骄纵、金玉妍的妩媚乃至如懿的清冷中所未曾体验过的。他在前朝与太后、朝臣博弈,回到后宫,在安陵容这里,却能找到一种绝对的、被仰望的掌控感和成就感。
于是,永和宫的灯熄得越来越晚,安陵容侍寝的次数悄然增多,甚至偶尔在白天,弘历处理政务间歇,也会召她去养心殿,名义上是“红袖添香”,实则多是帝王在享受教导“学生”的乐趣。
恩宠渐浓,赏赐自然也如流水般涌入永和宫。不再是仅够份例的衣料,而是有了进贡的珍玩、上等的笔墨、甚至弘历亲笔所书的字帖。内务府那帮最会看人下菜碟的太监,对永和宫的态度也愈发恭敬殷勤。
这一日,安陵容又在养心殿伴驾。她正“认真”地摹写弘历赐下的字帖,忽然听到皇帝与李玉提及江苏巡抚递上来的关于治理漕运的折子,言语间似有烦难之处。
安陵容笔下未停,仿佛全神贯注,耳朵却将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她自然不懂漕运,但她懂得弘历此刻需要什么。
待李玉退下,弘忆揉着眉心回到榻上。安陵容放下笔,小心翼翼地上前,跪坐在脚踏上,为他轻轻按压太阳穴。
“皇上可是累了?”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妾愚笨,不懂前朝大事,只盼着皇上能舒心些。方才听皇上说到漕运……可是像臣妾家乡那条河一样,夏天雨水多了会泛滥,需要疏通河道吗?”
她的话幼稚而朴素,却奇异地触动了弘历的某根心弦。他闭着眼,享受着那双柔软小手的服侍,难得地解释道:“道理是相通的。只是这天下漕运,牵扯更多,更复杂。”
“皇上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有本事的人,”安陵容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仰,“再难的事,到了皇上手里,也一定能想出最好的法子。臣妾虽然不懂,但臣妾相信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