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吃过饭,邱鼎杰就给黄星收拾出一间偏室,铺上了柔软的被褥,又多加了暖炉和安神的熏香。结果邱鼎杰前脚刚安置好爱徒回屋后,后脚没一会儿就看见黄星抱着枕头,一声不吭就站在他的卧房门口。
小小一个的人,也不说为啥,就那么站着,一双黑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你。
邱鼎杰正翘着脚在榻上看剑谱,一抬头,笑了:“怎么了这是,嫌那屋冷清?”
黄星不点头也不摇头。
“行吧行吧,”邱鼎杰把剑谱一扔,拍拍床榻里边,“那你今晚先睡这儿吧,可不许蹬被子啊。”
黄星立马抱着枕头爬上去,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占了一小块地方,呼吸都放得轻轻的。
邱鼎杰看着乖巧无比的爱徒,不由怜爱心起,朝着那白嫩的小脸伸出了魔爪,圆捏扁搓地蹂躏了一通后心满意足地放手,转头吹熄了烛火。
黄星经历了好一通脸部马杀鸡,被捏得微微发烫的脸蛋在灯火熄灭后才得到解放。背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接着,床榻微微一沉。热意靠近,一条结实的手臂横过来圈住他的腰,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落进了一个清爽温暖的怀抱。
!
黄星猝然睁大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
“有点瘦。”邱鼎杰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嘀咕了一句,然后心满意足地把人又往怀里塞了塞,轻轻拍了两下,“睡吧。”
黄星僵硬的身体渐渐在这规律的轻拍和令人安心的暖意中,一点点软化下来。
他极慢、极小心地,在邱鼎杰的臂弯里转了个身,变成面对着他的姿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额头抵在邱鼎杰胸前,感受到心跳隔着衣料传来。
嘴角再也抑制不住,悄悄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在这片温暖里,黄星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邱鼎杰领他去记事堂登记,管事的师兄很是热情,瞧着黄星笑呵呵地问:“原来是邱师叔收的小师弟,叫什么名字啊?”
黄星眼皮都没抬,往邱鼎杰身后挪了半步。
邱鼎杰伸手把他捞出来,揽在身前,代他答:“黄星,我徒弟。”又低头揉他脑袋,“阿星,叫人,这是赵师兄。”
黄星嘴唇动了动,挤出蚊子哼似的三个字:“师兄好。”
声调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这位热情的赵师兄倒也没介意,照样把东西准备得齐全,还多塞了一包桂花糖给邱鼎杰:“邱师叔拿给小师弟吃吧。”
邱鼎杰也没多客气,收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邱鼎杰剥了颗糖递到黄星嘴边。黄星看看糖,又看看他,张口吞了,腮帮子慢慢鼓起来一点,虽然没说话,但邱鼎杰看得出来他应该挺喜欢。
越看越可爱,邱鼎杰没忍住又伸手捏了捏黄星鼓起来的脸,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地将双手一背,仙风道骨道:“走吧,回家。”
关于修行,黄星某天早上在看到他在院子里练剑后就对学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邱鼎杰还记得黄星那时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他挽了个剑花,“想学剑?”
黄星点点头,邱鼎杰展颜一笑:“好!果然是我天下第一剑修(自封的)的徒弟,不错不错。”看黄星还盯着自己的剑看,邱鼎杰贴心地伸过去让他摸了摸,“这是我的剑,秋心,等你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剑。”
黄星用力地点了点头。
“谢谢师尊!”
修仙非一日之功,邱鼎杰从最简单的引气入体教起,说了半天,问他:“听懂没?”
黄星点头。
“哪儿不懂就问。”
黄星摇头。
虽然黄星不爱说话,但真练起来倒也不含糊,就算姿势别扭也咬牙硬撑。
邱鼎杰看不过去,上手给他掰胳膊摆腿,黄星就僵着身体,由着他摆弄,就是不吭声。
“你这孩子,”邱鼎杰捏捏他最近终于长了点肉的脸颊,“疼就说,累就歇,师尊又不是什么大魔头连歇也不让你歇。”
黄星只是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只扑闪的蝴蝶。
不过让邱鼎杰欣慰的是,这次之后,黄星累了或者哪里磕到了就会告诉他,而不是自己憋着不说。
但是徒弟是个闷葫芦,似乎还和自己不咋亲近,让邱鼎杰很是伤感,私下去请教济微怎么俘获徒弟的心,还被好一顿调侃嘲笑。
直到某一次邱鼎杰下山办事,回来得稍微晚了点。风尘仆仆紧赶慢赶,刚踏进院子就看见黄星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像迷失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归途。
“怎么坐这儿了,风大小心着凉。”邱鼎杰三两步走过去把他拎起来,拉过徒弟的手,果然触到一片冰凉。
黄星任他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挪过去靠在他怀里,把脸埋进他的衣襟,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听到黄星这么说,邱鼎杰心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笑着给了黄星一个轻轻的脑瓜崩,“瞎想什么呢,师尊还能丢下你不管不成。”
黄星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没吃饭呢吧,我给你从山下带了点心,可好吃了。”
有鹤鸣自幽谷传来,夕阳西下,把师徒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