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初遇

魔界的裂隙在云雾缭绕的苍梧山腹地骤然撕开时，卿音年正持剑立于崖边练剑。霜白道袍随剑气翻飞，长剑划破空气的锐响中，她敏锐捕捉到一股迥异于天地灵气的驳杂气息——那气息带着熔岩的灼热与幽冥的冷寂，像极了典籍中记载的魔气。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清喝声落，卿音年已旋身落地，长剑直指那团不断扩张的黑雾。剑尖凝着的淡蓝色灵力微微震颤，映得她眉眼间的清冷更甚。黑雾中先是探出一双缀着银铃的赤足，脚踝处缠着暗红丝带，随后一道娇俏身影踉跄而出——墨发间束着镶嵌暗紫色魔晶的发带，额前碎发垂落，暗红裙摆绣着繁复的荆棘纹路，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竟留下几缕转瞬即逝的黑色雾气，正是偷溜出魔界的莫相离。

她显然没料到外界的灵气这般“刺人”，刚站稳就打了个喷嚏，银铃跟着叮当作响，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更显蓬松：“什么妖孽？本公主是魔界的莫相离！你这冷冰冰的人，怎么见面就骂人？”她叉着腰，眼底满是不满，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裂隙正缓缓闭合，将她留在了这片陌生的山林里。

卿音年眉峰微蹙，指尖凝起的灵力却稍稍收敛。眼前少女虽一身魔气，眼神却澄澈得像未谙世事的孩童，睫毛纤长，生气时脸颊鼓鼓的，半点没有魔族典籍中描述的凶戾。她刚要开口追问，就见莫相离的目光突然被她手中的长剑吸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竟伸手就要去碰剑鞘：“这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比父王的骨鞭好看多了，摸起来是不是冰冰的？”

“不可！”卿音年下意识侧身避开，长剑归鞘的瞬间发出清脆声响，她不忘保持大师姐的沉稳姿态，声音清冽如泉：“此乃法器青岚剑，非比寻常，随意触碰恐伤了你。我乃万清宗卿音年，此处是修仙界苍梧山，按界域公约，魔族不得擅闯。”

“修仙界？万清宗？”莫相离歪了歪头，全然没听出警告意味，反而好奇地绕着卿音年转了半圈，目光在她道袍上的云纹刺绣上停留许久，“万清宗是什么地方？能吃吗？还有，他们都叫你大师姐，是不是说你很厉害？比我宫里的护法还厉害？”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里满是好奇，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微妙。

崖边的风卷着松涛掠过，吹起卿音年的发梢，也吹散了莫相离身上淡淡的硫磺气息。卿音年望着少女毫无防备的模样，想起掌门师尊“辨妖邪更要明本心，不可仅凭出身定善恶”的教诲，终究没能将“驱逐”二字说出口。她抬手按在剑柄上，声音依旧清冷却添了几分无奈：“万清宗是修仙者修行之地，非食物。你既是魔界公主，为何孤身至此？魔界与修仙界素来不通往来，你偷跑出来，就不怕遇到危险？”

莫相离撇撇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被她踢得滚出老远，撞上树干发出轻响：“魔界太无聊了！父王总把我关在魔宫里，连后山的岩浆池都不让我去玩，我偷跑出来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谁知道那个破裂隙不听话，把我扔到这灵气难吃得要死的地方，连个能说话的魔都没有。”她说着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卿音年的衣袖，深吸一口气后眼睛更亮了，“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倒是好闻，清清爽爽的，比魔宫里那些腻人的香膏还好闻。”

卿音年身形微僵，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活了近二百年，她一心修行，身边弟子要么敬畏要么疏远，还是头次被人这般直白地“夸赞”，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身份敏感的魔界公主。她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休得胡言。此处不宜久留，苍梧山偶有妖兽出没，你修为未稳，随我回万清宗待查。”

话音落，她抬手召来飞行法器——一朵巴掌大的晶莹玉莲缓缓悬浮在半空，花瓣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随着她的灵力注入，玉莲渐渐变大，足以容纳两人。“若你安分守己，待我向掌门师尊禀明情况，查明你并无恶意，自会设法送你回魔界。”

莫相离盯着那朵晶莹的玉莲法器，眼睛亮得惊人，完全没在意卿音年后半句话：“这是能飞的东西？比我母后的魔毯还漂亮！大师姐你真好，还愿意带我飞！”她全然不顾卿音年的冷淡，几步跳上玉莲，银铃的脆响在风中散开。玉莲微微晃动，卿音年无奈地跟上，指尖操控着法器缓缓升空。

云海在脚下流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莫相离兴奋地趴在玉莲边缘，伸手去够空中的云絮，而卿音年立在她身旁，望着少女鲜活的侧脸，心中第一次对“魔族”二字，生出了与典籍记载不同的认知。银铃的脆响与卿音年偶尔的轻声提醒，一同消散在前往万清宗的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