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口贴·假戏真唱

林羡把魏大勋拖进公司医务室时，他右手掌的血迹已经半干，边缘凝成褐色，被雨水泡得发白。校医阿姨一边消毒一边啧啧："小伙子再深一点就见肌腱了，怎么不早点处理？"

魏大勋笑得牙尖嘴利："想留到女朋友面前卖惨。"

林羡耳尖瞬间烧红，校医抬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递给她酒精棉球："那你来，省得他回头喊疼。"

棉球蘸上碘伏，林羡俯身，指尖抖得像第一次拿刻刀。魏大勋坐在高脚凳，长腿微敞，目光随她动作游走。消毒水味混着雨汽，被空调吹得冰凉。

"怕？"他低声问。

"怕你再逞能。"林羡没好气，把棉球重重按在他虎口。男人"嘶"地抽气，肩膀却笑得发颤："关心我？"

林羡不答，只剪开纱布，贴好敷料，再用指尖压平边角。最后一道工序，她顺手从医务室小筐里抽了一张卡通创口贴——印着黄色笑脸，与他此刻表情高度重合。

"好了。"她松口气，却被他忽然反手握住。

掌心相贴，纱布粗粝的纹理摩擦她皮肤，像某种暗号。魏大勋声音压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林羡，我刚才在楼梯间说的——'我想做到'，是认真的。"

林羡心口狠狠一跳，抬眼撞进他深褐色的瞳仁，那里没有综艺滤镜，只有雨后初晴的亮。

"合约还有两个月零七天。"她提醒，也提醒自己。

"那就把时间用完。"他松开手，笑得肆意，"然后续费。"

——

傍晚，城市放晴，云层被夕阳镶成玫瑰金。林羡下班，一出大堂就看见魏大勋倚在保姆车门，右手吊着绷带，左手拎一杯奶茶，吸管插好，标签写着「微糖去冰」。

"慰问品。"他递给她，"今天胜利提案的奖励。"

林羡接过，指尖碰到他指节，温度比奶茶还高。她吸一口，珍珠滚过齿间，甜得刚刚好。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

车子停在老城区一间独立琴行前。木门斑驳，霓虹手写：「Tonight Open Mic」。推门，木质混响与吉他弦音扑面而来，小舞台一盏钨丝灯，把空气烤得温暖。

老板是个扎头巾的大叔，看见魏大勋就笑："终于肯来还债？"

魏大勋耸肩："上次综艺借你吉他，说好还一场演出。"

他让林羡坐吧台，自己抬手示意，舞台灯"啪"地聚焦。右手还缠着绷带，他用左手抱起吉他，坐到高脚凳，脚尖轻点节拍。

"临时加一首，献给——"他目光穿过灯雾，准确落在她身上，"我的合伙人。"

前奏响起，是《Yellow》的和弦，被改成温柔降调。没有炫技，没有综艺式搞笑，他声音低而稳，像潮水一层层漫过脚踝：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And everything you do...

Yeah, they were all yellow."

林羡攥着奶茶杯，指节发白。灯光给他轮廓镀上毛边，纱布在弦上格外刺眼，却莫名和谐。她忽然明白——他在用这首歌回答医务室那句"续费"。

副歌最后一句，他改了词：

"Your skin, yeah your smile and your eyes, they're all I need to glow."

尾音落下，小酒吧安静三秒，随即爆出掌声。魏大勋把吉他递还给老板，下台，一步一步走向她，目光笔直，像穿过所有镜头与灯光，只落在她身上。

"林羡，"他停在半步之外，声音低哑，"这首歌是利息，本金我还在攒。"

林羡眼眶发热，却故意弯唇："魏先生，你违约了。"

"嗯？"

"协议只规定营业互动，没有说私下开演唱会。"

他笑，低头贴着她耳廓："那就罚我一辈子给你唱，只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

酒吧空气闷热，林羡却觉得有风从心底穿过，带来咸咸的潮味。她吸了吸鼻子，把奶茶递给他："先润喉，假戏真唱也得保护声带。"

魏大勋就着她吸管喝一口，眉心皱起："太甜了。"

"我点的微糖。"

"那可能是——"他拖长音，目光落在她唇上，"沾到你的味道。"

林羡愣一秒，反应过来，抄起吧台纸巾砸过去。他笑着接住，右手绷带碍事，动作笨拙，却不妨碍他眼底闪闪发亮。

——

回程的车上，霓虹掠过窗棂。林羡抱着空奶茶杯，耳边还回荡那句改词的尾音。

忽然，手机震动，是老板发来的消息：

【客户过会，预算翻倍，点名要你带队。恭喜你，一战封神。】

她盯着屏幕，却没太大波澜。

身边，魏大勋正用左手艰难地回复微信，绷带在昏暗车厢白得醒目。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纱布边缘，低声道：

“魏大勋，谢谢你。”

男人停住打字，侧眸看她，声音柔软：“谢什么？”

“谢你暴雨背我，谢你卖惨唱歌，谢你——”她顿了顿，把“让我心动”四个字咽回去，换成，“让我知道，假戏也可以很暖。”

魏大勋没说话，只是笑，眼尾弯成月牙。

半晌，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林羡犹豫一秒，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十指相扣，温度交织。

车外，雨后的城市灯火倒映在水洼，像无数小星星被他们踩碎。

林羡听见身边的人轻声开口，语调像在说一辈子的承诺：

“那就继续暖下去，直到你愿意把‘假’字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