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捡起滚到脚边的怀表,表盘的裂缝里渗出温热的液体,触感像极了血液。冰柜的嗡鸣声突然拔高,玻璃上融化的霜水顺着“黑猫冰洞”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三个小小的漩涡,每个漩涡里都浮着半张外卖单。
“叮铃——”
自动门又响了,这次却没人走进来。林秋抬头,看见门外的雨幕里站着无数个模糊的影子,有穿旗袍的,有披鳞片的,还有戴着便利店工牌的,每个影子的胸口都亮着一点蓝光,像怀表在发光。
收银台上的黑猫突然竖起尾巴,白毛钥匙指向冰柜第三层。林秋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拉冰柜把手,金属表面的温度低得灼手,掌纹竟被冻在上面,印出与往生堂咒文相同的纹路。
“别打开。”值班经理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手里的计算器屏幕突然裂开,流出黑色的液体,“第15次循环的规则是,谁碰第三层,谁就会变成新的裂缝。”
林秋转头,发现经理的脸正在变得透明,脖颈处露出鳞片形状的纹身。货架上的过期牛奶开始集体爆炸,白雾中飞出数百张外卖单,每张都写着同一个地址:冰柜第三层,存放物品:林秋的名字。
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盘自动弹开,里面没有齿轮,只有张泛黄的照片——1923年的往生堂祭坛上,穿长衫的年轻人正将一个婴儿放进冰柜,婴儿的襁褓里露出半块怀表,和他手中的这块一模一样。
“系统残留提示:冰柜第三层为‘本源存放处’。”机械音断断续续,像从生锈的喇叭里传出,“打开将导致所有时空的‘遗忘’失效。”
黑猫突然跳上冰柜,用爪子拍打着第三层的玻璃。林秋注意到那里的结霜比别处厚,隐约能看见里面放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上缠着锁链,锁链的钥匙孔形状,正好与黑猫尾巴尖的白毛匹配。
“房租逾期三天了。”手机震动,房东发来的消息附带了段视频:画面里,2023年的便利店冰柜前,穿工牌的林秋正在给1923年的旗袍少女递外卖,少女接过时,手腕上的婚戒掉在地上,滚进了冰柜第三层。
林秋的呼吸一滞——他终于想起那枚戒指了。在殡仪馆的白光里,在祭坛的咒文上,在所有时空碎片重叠的瞬间,那枚戒指始终嵌在他的掌纹里,只是被“遗忘”藏了起来。
“碰!”
货架突然倒塌,关东煮的汤洒在地上,与霜水漩涡混在一起,凝成血色的莲花。值班经理(苏妄的鳞片正在脱落)扑过来想抓住他,却在触碰到怀表的瞬间化作黑色蝴蝶,每只蝴蝶翅膀上都写着“对不起”。
林秋不再犹豫,抓起黑猫的尾巴尖,将白毛钥匙对准冰柜第三层的锁链孔。钥匙插入的刹那,玻璃上的冰洞突然喷出蓝光,在他眼前展开无数记忆画面:
——1923年,他(长衫)在祭坛写下“轮回计划”,故意将自己的名字从所有文献中抹去,只为让未来的自己能跳出宿命;
——2023年,他(工牌)在便利店签下租房合同,故意留下“房租从寿命扣除”的漏洞,实则是给逆时能力留了条生路;
——而在每个被遗忘的时空里,旗袍少女、苏妄、黑猫都在重复同一件事:用“背叛”掩护他靠近真相,用“死亡”为他争取时间。
锁链“咔哒”断裂,黑色箱子自动打开,里面没有别的,只有枚染血的铜制名牌,上面刻着三个字:林晚秋。
“原来我的名字是...”林秋的喉咙发紧,怀表突然炸裂,碎片嵌入他的掌心,与掌纹里的咒文融合成完整的莲花。
冰柜第三层的玻璃应声碎裂,白雾中走出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颈间挂着时空管理局的徽章,脸上却有和旗袍少女相同的痣。她手里拿着份文件,标题是《逆时者命名档案》,档案照片上的婴儿,襁褓里露着半块怀表。
“你终于记起来了,晚秋。”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1923年你给婴儿取名时说,‘秋’是轮回的终点,‘晚’是额外的时间。”
便利店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冰柜第三层透出金光。林秋看见所有模糊的影子都走进来,穿旗袍的少女、鳞片化的苏妄、抱着黑猫的老太太...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半张外卖单,拼在一起是“林晚秋”三个字。
手机最后一次震动,是条来自“自己”的短信:
第15次循环不是牢笼,是我们为你搭的桥。现在,该回家了。
林秋握着刻着“林晚秋”的名牌,感到掌心的莲花咒文开始发烫。冰柜第三层的金光中,缓缓浮出个熟悉的身影——婴儿时期的自己,正对着他笑,手里攥着另一半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