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推开便利店玻璃门时，风铃的响声带着熟悉的迟滞感。冷白灯光落在货架上，关东煮的热气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冰晶——他记得这个场景，就在三个月前的某个雨夜，外卖员踩着悬浮的水膜走进来，递出了那箱装着“自己尸体”的纸箱。
“林秋，核对下进货单。”值班经理的声音从收银台传来，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出规律的嗒嗒声。林秋接过单子的瞬间，指尖触到了纸张边缘的毛刺——和他在时间裂缝里摸到的铁轨碎片触感一模一样。
怀表疤痕在胸口微微发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紫色的咒文粉末，可当他想仔细看时，粉末又像从未存在过般消失了。货架第三层的牛奶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过期，生产日期从2023年6月18日，悄悄变成了1923年。
“叮铃——”
自动门再次开启，穿黄色雨衣的外卖员走进来，鞋尖沾着的泥点在地面晕开，形状像极了往生堂的莲花纹章。林秋的呼吸骤然停滞，却看见对方摘下雨帽，露出张普通的年轻面孔，只是眼角有颗痣，和1923年旗袍少女眼角的痣位置相同。
“718号订单。”外卖员递出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份关东煮。林秋接过时，塑料袋突然变得透明，他看见里面的萝卜上，用酱油写着“0.1%”。
“谢谢。”外卖员转身离开时，雨衣下摆扫过货架，几盒牛奶掉在地上，包装盒裂开的瞬间，流出的不是牛奶，而是白雾——里面浮着苏妄的鳞片。
林秋蹲下去捡牛奶，手指触到地面的瓷砖缝，摸到了块凸起的硬物。他悄悄抠出来，发现是半片怀表齿轮，齿牙上缠着根白毛——正是黑猫尾巴尖的那种。齿轮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第15次循环开始。
“房租该交了。”手机突然弹出房东的消息，附带的合同照片上，乙方签名处的“林秋”两个字正在缓慢蠕动，逐渐变成“逆时者”。林秋的心脏猛地抽痛，他看向监控屏幕，画面里的自己正对着空气微笑，而倒影的胸口，插着根关东煮竹签。
冰柜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林秋走过去，看见玻璃内侧结着层新霜，霜花组成了黑猫的轮廓，三只眼睛的位置各有一个细小的冰洞。他伸手去擦，指尖刚碰到玻璃，冰洞突然渗出金色的液体，在霜上写下：别回头。
“林秋，换零钱。”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站在收银台前，递出一张百元钞票。林秋接过时，指尖触到对方的袖口，布料下有硬物凸起，形状像枚徽章。男人的领带夹是翡翠貔貅，正对着冰柜的方向，貔貅的眼睛里，映出无数个林秋在裂缝里坠落的画面。
“找您95。”林秋递过零钱的瞬间，男人突然按住他的手，指甲在他掌心划了道血痕。血珠渗出来，在柜台上聚成个微型的时间漩涡，里面浮着张外卖单，收货地址写着“便利店冰柜第三层”。
“记住，”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眼角的皱纹里渗出黑色蝴蝶，“当牛奶第三次过期，就把齿轮塞进冰柜的冰洞里。”
自动门再次“叮铃”作响，这次走进来的是抱着黑猫的老太太，猫的尾巴尖是醒目的白色。老太太把猫放在收银台上，黑猫立刻跳向冰柜，用爪子扒着玻璃上的冰洞。林秋注意到老太太的旗袍盘扣，和1923年少女旗袍上的钥匙形状完全相同。
“买包烟。”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时空扭曲的回音，“要1923年的那种。”
林秋转身去拿烟，回头时，却发现收银台上的黑猫正在舔爪子，而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冰柜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玻璃上的霜花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字迹：他们都在等你记起来。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血痕，漩涡里的外卖单正在展开，上面的订单内容是：一份没被修改过的记忆，收货者：林秋。
货架上的牛奶第三次掉在地上，这次裂开的包装盒里，滚出了枚完整的怀表——表盘停在零点整，指针上缠着半张外卖单，上面的血字还没干：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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