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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论画廊

纪元清洁计划

TMA总部,第七准备室。

时影将陈远山那本皮质日志小心地锁进个人储物柜的最深处。导师的告诫言犹在耳,但现在,他必须将精力集中在眼前。按照惯例,在执行高难度或高敏感度的连续任务前,清洁工与分析员需要进行深度协同训练,以磨合感知与决策模式。

林璎已经在了。她站在房间中央,周围是数台悬浮的、正在初始化状态的“时序模拟器”。这些设备能构建出高度逼真的虚拟时间悖论环境,是训练和测试的最佳场所。

“根据你的任务记录,你擅长处理线性的、因果明确的悖论,”林璎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进入主题,语气像在陈述课程表,“但T-101任务充满未知。我们需要测试并拓展你的应对边界。今天,我们进入‘悖论画廊’。”

她手指轻点,准备室的环境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流动数据和光影构成的虚空中。三扇风格迥异的“门”在他們面前缓缓旋转浮现。

“三个模拟场景,随机生成,涵盖非常规悖论类型。”林璎解释道,“我会监控你的所有生理及操作数据,并模拟提供分析支持。目标是‘清理’或‘稳定’该悖论,同时,记录下所有非常规现象,尤其是……你提到的那种猩红色信号。”

时影点头,目光扫过那三扇门。一扇门后是不断崩塌又重建的哥特式城堡;一扇是静止的、布满灰尘的二战时期电台室;最后一扇,则是一条无限延伸的、两侧都是镜子的走廊。

他选择了第一扇——崩塌的城堡。

场景一:递归悖论。

踏入的瞬间,时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宏伟却不断自我毁灭的大厅。巨石从穹顶落下,却在接触地面前诡异地回到原位,然后再次落下,循环往复。一个穿着中世纪盔甲的骑士,正在与一个透明的、却拥有实体攻击力的“幽灵”搏斗,每一次挥剑的结果都在“命中”与“未命中”之间疯狂闪烁。

“分析员?”时影呼唤支援。

“数据读取……这是‘递归悖论’,”林璎的声音透过模拟通讯传来,带着快速计算的微弱电流声,“某个时间点被强行锚定,事件在该点无限循环,无法推进。核心在骑士的剑尖——他的‘决心’与‘失败’被同时固化在了那一刻。”

时影眼中,时间纤维在这里打成了一个死结,不断自我复制,产生着巨大的熵增。他需要找到那个最初的“因”,并将其释放。

他没有试图去阻止落石或战斗,而是将感知聚焦于骑士剑尖那一点。他引导着时序协调力,不是去切断,而是像疏导淤塞的河道, gently 地将“决心”与“失败”这两股纠缠的因果流分离开来。过程极其精细,如同在微观层面进行脑部手术。

几分钟后,骑士的剑终于稳稳地刺穿了幽灵,幽灵发出一声无形的哀嚎消散。落石最后一次砸下,激起尘埃,不再回升。大厅恢复了静止,尽管残破,但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递归解开。效率很高。”林璎评价道,但时影能听出她语气中一丝若有所思。

场景二:记忆悖论。

二战电台室内,灰尘在从窗户透进的斜阳中飞舞。一个穿着旧式军装的老兵,坐在电台前,不断重复着同一段摩斯电码。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离。

“他在发送阵亡报告,”林璎迅速分析,“但报告的内容……是他自己的死亡。他存在于自己死亡之后的‘记忆’里,这个记忆构成了一个封闭的信息牢笼。”

这个悖论更加诡异,它不涉及物理层面的改变,而是纯粹信息与认知的错乱。时间纤维在这里编织成了一个完美的、却致命的闭环。

时影尝试接触那些纤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伤与绝望。他无法用力量去强行打破这个闭环,那会彻底摧毁老兵的意识。他必须……“改写”这段记忆的终点。

他调动协调力,小心翼翼地在那段循环播放的死亡报告末尾,嵌入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代表“幸存与归家”的希望信号。如同在无尽的黑暗循环中,打开了一扇微小的窗。

老兵敲击电码的手指猛地一顿,他浑浊的眼睛里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他抬起头,迷茫地看向窗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阳光。记忆的牢笼,被一个更温暖的“可能”撑开了缝隙。

场景三:观测者悖论。

无限延伸的镜廊。时影一走进去,就看到无数个“自己”在镜中回望。但很快,他发现有些镜像的动作与他并不完全同步,它们开始出现延迟,甚至做出完全相反的动作。

“小心,”林璎的警告及时传来,“这个悖论源于一个强大的‘观测者’。他的观察行为本身,正在创造无数个分裂的现实分支。你现在处于所有分支的交汇点。”

镜中的“时影”们开始变得具有攻击性,它们试图冲破镜面,来到他所在的空间。每一个都带着一部分“可能性”的力量。时影感到自身的“存在”正在被稀释,被这无数个分裂的自我拉扯。

他不能攻击,攻击任何一个镜像,都意味着否定一种可能性,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因果反弹。他必须……统一。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混乱的镜像,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自身存在的最核心,感受那唯一、确定的“时影”。然后,他将这股对自我认知的坚定信念,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

镜廊剧烈震动,那些分裂的、充满敌意的镜像,在这股统一的意志下,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纷纷回归、重叠,最终与他的本体同步。镜廊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无限延伸的、一致的倒影。

模拟结束,环境褪回准备室。

时影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这三个悖论的处理,远比普通的任务更消耗心神。

林璎看着面前光屏上滚动的数据,久久沉默。数据清晰地显示,时影在处理这些非常规悖论时,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和创造性,尤其是在最后一个观测者悖论中,他展现出的对“自我存在”的锚定力,远超常人。

但她也捕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时影,”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确定,“在处理第二个‘记忆悖论’时,你的时序协调力输出波形,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未被记录的峰值。其频率特征……与我们在T-101任务区和伦敦任务中捕捉到的猩红色杂讯,有7.3%的相似性。”

她抬起头,目光如两柄淬冰的利剑,刺向时影。

“你的力量本身,似乎与那种异常信号,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同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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