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七的玄铁锁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链环扣着皇帝纤细的玉腕,淬过珊瑚岛寒泉的链身带着刺骨凉意,即便天子强撑龙威,指节也冻得泛出青紫色。海船靠岸时,滩头早已黑压压站满了人——空闻高僧身披朱红镶金的迦叶纹僧袍,手持菩提念珠,身后是珊瑚岛百余口老弱妇孺,挎药篓的医女、握渔叉的少年,连最年迈的阿婆都拄着拐杖立在队尾,浑浊眼里满是对真相的期盼。
“陛下,老衲与珊瑚岛众生在此为证,昔日您承诺,若燕少侠将您带回,便言明皇宫禁地的开启之法。”空闻的声音像晨钟穿透海风,落在皇帝耳中。皇帝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踝撞上船舷木桩,踉跄着稳住身形,目光飞快扫过燕小七腰间的青锋剑——剑刃还沾着昨日平叛的血渍,正映着他慌乱的脸。
燕小七早看透他的心思,手腕微沉,玄铁锁链瞬间绷紧,皇帝被拽得往前踉跄两步,喉间溢出闷哼。“陛下,别白费心思。”他声线冷得像珊瑚岛的海水,宽肩挺得笔直,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这岛上寒泉能冻住鱼虾,也能冻住人的筋骨,您若再拖延,我不介意让您尝尝铁链缠颈的滋味。”
皇帝脸色煞白,终是咬牙妥协:“禁地入口在太和殿龙椅下,需用朕的指尖血,滴在龙椅底部九龙凹槽,再念先祖传下的‘启天咒’,地砖自会裂开,露出石阶。”说这话时,他眼底闪过阴翳,目光瞟向远处礁石——那里藏着他昨夜派的死士,原想在珊瑚岛动手,却被燕小七提前识破,尸体已沉在浅滩。
燕小七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礁石,脚下猛地发力,靴底踩在皇帝脚背,疼得对方险些跳起来。“收起那点心思。”他俯身凑近,声线压得极低,气息带着海风的凛冽,“现在去皇宫,你若敢耍花样,我就把你勾结藩王、构陷忠良的事,一条条刻在宫墙上,让全天下看看,他们跪拜的天子是何等豺狼。”
皇帝浑身一颤,再不敢异动。燕小七转身对空闻颔首:“大师,劳烦您留在此地照看众人,我带陛下前往皇宫,今日定要斩断祸根。”空闻合十点头,念珠转得飞快:“燕少侠万事小心,神器辨善识恶,莫被执念迷了心。”
三日后,京城皇宫外,燕小七牵着玄铁锁链,将皇帝拽在身前。午门荒草丛生,朱红城门铜钉锈迹斑斑,乌鸦落在城楼“呱呱”叫着,衬得皇宫死寂吓人。他抽出青锋剑,劈开挡路藤蔓,牵着皇帝踏入太和殿——殿内积灰厚密,阳光透过破窗棂投下斑驳光影,龙椅孤零零立在中央,椅座下的九龙凹槽还隐约见得鎏金痕迹。
“动手。”燕小七将剑刃抵在皇帝脖颈,冰凉触感让对方瞬间绷紧。皇帝颤抖着摸出小金刀,刺破指尖,血珠滴入凹槽——暗红色纹路瞬间亮起,像活藤蔓般蔓延,地面震动着裂开,深不见底的石阶显露,古老阴冷的气息涌上来,带着陈年血腥的甜腻。
“下面机关重重,走错一步粉身碎骨!”皇帝声音发颤,既惧又幸灾乐祸——这禁地是先祖所设,原想借机关除掉燕小七,可此刻被拽在身前,倒成了挡箭牌。燕小七却面不改色,掏出青铜罗盘——前几日从叛军首领处缴获,盘面刻满奇门符文,陨铁指针专破陷阱。他将罗盘按在掌心,拽着锁链把皇帝推到前头:“你引路,踏错一步,先让你尝机关滋味。”
皇帝惨白着脸往下走,石阶两侧青铜灯随脚步自动燃起,幽黄火光映出石壁上的诡异符文——扭曲如五官,挣扎似鬼影,看得人头皮发麻。才走二十级,脚下石板突然翻转!燕小七眼疾手快,左手拽紧锁链,将皇帝往石柱上一拉,两人堪堪避过。身后黑洞射出淬毒弩箭,密密麻麻钉在石壁,毒液滴在石阶上,瞬间蚀出小坑。
“这是‘翻板毒弩阵’!”皇帝抱着石柱惨叫,燕小七却盯着罗盘指针:“往右,第三步、第五步是虚位,踩边缘走。”皇帝哆哆嗦嗦照做,刚走两步,头顶传来“哗啦啦”声响——数十根手臂粗的尖刺垂落,顶端闪着剧毒寒光。“躲好!”燕小七低喝,反手将皇帝推到身前,自己借石柱遮挡,青锋剑如闪电挥出,“铛铛”斩断吊刺铁链。
尖刺砸得石阶碎石飞溅,皇帝被擦破肩膀,鲜血渗出,疼得他嘶吼:“朕是天子!你怎敢让朕挡路!”燕小七冷冷瞥他:“机关是你先祖设的,想用来害人,现在扛着,有何不妥?”说罢拽着锁链继续往下。
闯过“烈焰回廊”时,他用湿布裹住两人口鼻,踩着罗盘指引的石砖快速通过,火舌舔舐得玄色劲装焦了边角;过“碧水寒潭”,潭里藏着食人水蛭,他撕了皇帝外袍缠在两人腿上,剑挑石子探路,蹚着齐腰寒水前行,靴底灌满冰水,却半点没放慢脚步。
终抵禁地深处石室,四壁夜明珠亮如白昼。中央汉白玉石台上,一物散发着温润光晕——竟是颗鸽卵大的莹白珠子,光芒像浸了温水,哪有半分“掌控天下”的凌厉?“这就是宝物?”燕小七皱眉,指尖微抬,手腕却被皇帝死死攥住。对方早趁他看珠子时,用袖中小刀割断了锁链薄弱处!
“别碰!这是上古‘控心珠’!凡夫俗子碰了必遭反噬,唯有真龙天子能驾驭!”皇帝嘶吼着,眼中满是疯狂,甩开燕小七的手,像疯兽般扑向石台,指甲泛白,贪婪得近乎扭曲。
燕小七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两步,再稳住时,皇帝已将珠子攥在掌心。可预想的“掌控天下”没来,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眼金光,像无形巨网,瞬间裹住皇帝!“啊——!”撕心裂肺的惨叫溢出,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扭曲,皮肤下似有无数毒蛇游走,鼓起狰狞包块,整个人蜷缩在石台上抽搐,指甲抠进汉白玉,留下道道血痕。
“怎会……先祖说……能让天下臣服……”皇帝断断续续嘶吼,眼中满是不甘,想松手却甩不开,珠子光芒愈盛,照得他脸惨白如纸。燕小七站在金光外,想起空闻的话:“神器是人心镜子,心善见慈悲,心恶见劫难。”此刻才懂,石壁符文不是诅咒,是警示——莫被野心吞噬。
金光渐弱,皇帝停止抽搐,只剩一具干瘪躯壳,皮肤贴骨,双眼圆睁,凝固着贪婪与痛苦。而控心珠悬浮半空,光芒重归温润,缓缓飘到燕小七面前,在他指尖轻轻一点。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他忽然明白:所谓“掌控天下”,从不是操控人心,而是守住本心。这珠子从不是霸者宝物,是对野心家最狠的审判,对心善者最柔的馈赠。
他摊开掌心,珠子轻轻落下,只剩淡淡暖意。燕小七抬头望石室顶端,夜明珠光芒透过指缝洒下,映着他挺拔的身影——这场因野心而起的祸乱,今日,终得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