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你去到新城市,有哪里不习惯的?一定要和奶奶说!咱不习惯就回来,奶奶可以养你!
温眠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奶奶,粗糙的手掌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鼻尖一酸。她吸了吸鼻子,把到了眼眶的泪意硬生生憋回去,扯出个勉强的笑:“知道了奶奶,明天才走呢,您别担心我。”
奶奶叹了口气,又往她书包里塞了两个煮鸡蛋:“在海城这种小地方啊,你是该去大城市看看的。你妈……她也是为你好。”
温眠没接话,海城的风总带着咸味,她吹了17年,吹熟了巷的老槐树,也吹邹了奶奶眼角的邹文,可她妈林岚在她爸爸去世的第一个月就跟一个叫季明的男人去了别的地方,也嫁给了他,直到两年后才想起她这个女儿。
第二天,温眠拖着半旧的行旅箱,走出门口,奶奶红着眼往她手里塞了一沓钱,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要多喝水,到了给我打电话……
直到汽车行驶到海城外界,窗外的风景一路有不同的变,从小路到边上全是山,再到大路旁有些店,再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到了陌生高路时,温眠才靠着窗,把那两个鸡蛋给吃了,路杆上面一块牌板上写着景桐市,车外的行人大多都带着幸福的笑脸,这儿也明显比他们那景城大了不少,繁华不少,但那个地方也是她从小呆到大的。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地方。
景桐市很大,大到让温眠喘不过气,季家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白色的外墙透的发光,刺得温眠眼睛疼,她被保镖带进了别墅里,林岚己经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坐在身旁的应该是季明。
季明身材挺拔,保养得宜的脸上几乎看不见皱纹,金丝边眼镜衬得他气质儒雅,却也多了几分距离感。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西装剪裁合体,连袖扣都是低调的铂金款式。
这种城市人气质看上去就比较好,而他爸爸,温建军他个子不算高,皮肤是常年在船厂暴晒出的深褐色,笑起来时眼角会堆起细密的纹路,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头发总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前几缕碎发倔强地翘着,工装外套的袖口磨得发白,左手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年轻时候修机器留下的。但他看向温眠时,眼睛里永远装着化不开的温柔,像海城盛夏傍晚的晚霞,暖得让人想依赖。
林岚的目光落在温眠身上,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语气却有些不自然:“眠眠,你来了。快坐,妈给你准备了点心。”
温眠没动,只是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行李箱的拉杆。她看着林岚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衬衫,再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旧T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句“妈”,她已经两年没听到了。
“这位是季明,你……季叔叔。”林岚顿了顿,才不太自然地介绍道。
季明推了推眼镜,对温眠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温眠,欢迎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就像他身上的西装一样,精致,却也冰冷。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个穿着景城一中校服的少年走了进来,身形挺拔,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却添了几分不羁的少年气。
“回来了?”林岚的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温眠从未听过的亲昵。
少年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客厅,在看到温眠时,微微顿了一下。那眼神很淡,带着点审视,又带着点漫不经心,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是温眠,你……妹妹。”林岚的介绍依旧有些生硬。
少年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对季明点了点头,便转身上了楼,留给温眠一个清瘦却疏离的背影。
“他就是言星,你以后的哥哥。”林岚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温眠低下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心里那点刚升起的、莫名的期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她的亲妈,在她面前对另一个男人的儿子,流露出了她从未拥有过的温柔。
晚饭是在沉默中进行的。季明偶尔会问起季言星的学习情况,林岚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附和着。温眠坐在餐桌的角落,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牛排,那味道很鲜美,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看着林岚给季言星夹菜的动作,熟练又自然,像一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心上。
饭后,温眠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装修风格简约大气,比她在海城的整个家都要大。可她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却只觉得孤独。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是景城的夜景,灯火璀璨,车水马龙。可这繁华的景象,却让她更加想念海城的小胡同,想念奶奶做的海鲜面,想念爸爸身上那股淡淡的机油味。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能看到季言星坐在书桌前的侧影。他好像在画画,手边放着本素描本,线条流畅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温眠看了很久,直到那盏灯熄灭,才悄无声息地躺回床上。
景桐市景城的夜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车鸣声。温眠闭上眼睛,海城的海风吹在脸上的触感还很清晰,可她知道,从明天起,她就要在这个没有海的城市,开始一段全然陌生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