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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死去中清醒

假如高途产后大出血变成植物人

高途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他往自己身下看去,是一片血泊。

慢慢的,高途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悬浮在一个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的混沌里。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想动一动手指,却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被沉重的枷锁禁锢在某个黑暗的深渊。

他的意识,或者说灵魂,脱离了那具破败的身体,在虚无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很久很久,久到高途以为自己下了地狱。

好可惜,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他不会倔强的逃跑,留下乐乐当没有爸爸的孩子。

而在现实世界,那具躺在床上的躯体,靠着精密的仪器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宣告着他植物人的状态。

最近高途感觉自己慢慢浮了起来,慢慢的,周围越来越明亮,他能看见一切。

床边,一个与他眉眼有几分相似、面容憔悴的女性Alpha,正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放进便携摇篮。孩子已经两岁了,牙牙学语,粉嫩可爱,却无法唤醒沉睡的父亲。

“哥……对不起,我实在撑不住了,我得出去找一份工作,不然我们都会活不下去的。我会给你和孩子找到最好的安置地方,真的对不起。” 她低声说着,声音哽咽。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一家顶级私立医院VIP病房内。

沈文琅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背上打着点滴。寻偶症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失去高途之后彻底爆发,信息素水平紊乱,伴有周期性的剧烈疼痛和神经衰弱。

此刻,他刚经历过一轮折磨,额发被冷汗浸湿,闭着眼,眉头紧锁。

即使是在病中,他周身依旧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自从高途怀着孕绝地逃离,沈文琅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了一半。暴怒、焦躁、毁灭一切的冲动之后,是更深沉、更无处发泄的痛苦和悔恨。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接受失去。

于是,在疯狂的寻找之余,他动用庞大的财力和人脉,成立了一个名为“启明”的Omega救助基金会。

表面上,它是一个纯粹的慈善组织,致力于帮助那些失去伴侣、或是在孕期及产后遭受虐待、陷入困境的Omega,提供庇护所、医疗援助和法律支持。但只有沈文琅的核心助理知道,这个组织的最高优先指令,是寻找一个名叫高途的Omega前辈,以及他可能生下的孩子。

沈文琅将自己无法安放的、近乎偏执的寻找,伪装在了这层公益的外衣之下。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填补内心的空洞,可在着手这个基金会组织的过程中,他慢慢了解到Omega的处境,每一个Omega得到救助,他的内疚就能稍稍的得到缓解,就算找不到高途,也能给他们积一点德,让命运稍稍眷顾与他。

启明基金会热线接到了一位女性Alpha的求助电话。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急切,说明了情况:她的哥哥,一位Omega,在生产时发生意外,大出血导致脑部受损,成了植物人。孩子刚半岁,她作为唯一在世的亲人,需要独自支撑家里支出,实在无力同时照顾植物人哥哥和嗷嗷待哺的婴儿,希望能将哥哥暂时安置到基金会提供的庇护所,接受专业的看护。

当审核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基本信息,听到那个名字时,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姓名:高途。

审核人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沈总亲自下达、要求高度关注、一旦发现必须立刻上报的名字!她不敢怠慢,立刻将电话转接并同步通知了上级。

几分钟后,这条信息被层层加急,最终呈送到了沈文琅的助理面前。助理看着平板上清晰显示的高途二字,以及旁边备注的“植物人状态”、“产后大出血”、“两岁幼儿”等字样,倒吸一口凉气。他几乎是立刻拿起内部通讯器,拨通了沈文琅病房的专线。

病房内,通讯器的嗡鸣打破了沉寂。

沈文琅烦躁地睁开眼,伸手拿起听筒,声音因虚弱和不耐而沙哑:“什么事?”

助理强压着激动,尽可能清晰迅速地汇报:“沈总!启明刚接到上报,有一位名叫高途的Omega,符合您之前提到的特征。他……他在两年前生产时大出血,目前处于植物人状态。其家属希望能入住我们的庇护所……”

听筒那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助理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有照片吗?发过来。”沈文琅的心脏也几乎停跳,他害怕这一切是他的幻觉。

很快。

平板屏幕上,那份刚刚传输过来的文件清晰地显示着一张脸——虽然苍白、消瘦,闭着眼毫无生气,但那眉眼,那鼻梁,那柔软的唇线……每一处轮廓都早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沈文琅的骨髓里。

是高途。

真的是他的高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沸水,剧烈的收缩带来尖锐的刺痛,让沈文琅瞬间呼吸困难。监护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他的心率曲线陡然飙升,几乎要冲破顶点。

“高途……” 他嘶哑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破碎不堪。

下一秒,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超越了所有理智和病痛的本能驱动着他。他猛地抬手,粗暴地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连同一小块皮肉一起扯掉,鲜血瞬间涌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掀开被子,双腿落地时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虚软让他踉跄着几乎栽倒,他死死扶住床沿,才勉强站稳。

“车!备车!去机场!” 他对着闻声冲进来的助理说,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违逆他。助理立刻联系司机和机场安排专机。

去机场的路上,沈文琅靠在车后座,身体因为高烧和强行拔掉针头的虚弱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种疼痛来维持清醒。

登上私人飞机,舱门关闭的瞬间,强撑的精神仿佛松懈了一瞬,更汹涌的高烧和寻偶症后遗症如同海啸般反扑。他意识开始模糊,浑身滚烫,那失控的、霸道而充满渴求的Alph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机舱,连经过特殊训练的乘务人员都感到一阵不适的压力。

“沈先生……您……” 一位资深的乘务长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

沈文琅猛地睁开眼,那双混沌的眼里只有一片赤红的疯狂。他听不清乘务长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自己信息素的失控,这可能会延误行程,可能会让他晚一秒见到高途。

不行,不能放任自己的信息素泻出,他好痛恨现在这副破败身子。

他想都没想,用颤抖的手抓过随身携带的医疗箱,从里面取出一支医生严令禁止、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考虑使用的高浓度强效抑制剂。那里面含有的成分足以在短时间内强行压制甚至损伤Alpha的腺体功能,副作用极大。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进行基本的消毒,直接将针头狠狠扎进了自己的颈侧动脉附近!

“呃——!” 剧烈的、仿佛撕裂神经般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让他闷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药剂迅速起效,那弥漫在机舱里的强大信息素如同被强行掐断的电源,骤然衰减下去。

“沈先生!”

“没事,请立刻起飞,不必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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