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盛少游仿佛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高速运转。陈品名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渠道,不惜代价地核实那份关于新型靶向药的信息,并与P国那家小型研究机构取得了初步接触。反馈回来的信息谨慎而乐观,该候选分子在体外实验和动物模型上的数据确实令人惊喜,但距离真正的临床应用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希望像风中残烛,微弱,却真实地摇曳着。
而这份希望,与那个名叫花咏的Omega紧密相连,这让盛少游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他一方面加紧推进对花咏背景的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却无法控制地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在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
他让陈品名整理了花咏进入江沪以来所有的公开行程和社交记录,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记录显示,花咏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公司与住所两点一线,除了必要的商业应酬,几乎不参与任何多余的社交活动。他与沈文琅同进同出的频率很高,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亲密往来的对象。
干净得像一张精心擦拭过的白纸。
越是干净,盛少游心中的疑窦就越深。
这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江沪市。豆大的雨点猛烈敲击着玻璃幕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盛少游因为处理与P国机构越洋会议的后继事宜,离开公司时已是深夜。司机将车开到公司大楼门口,陈品名撑开伞,护着他快步走向车门。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刹那,盛少游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大楼侧面角落里,一个蜷缩在狭窄屋檐下的熟悉身影。
铅灰色的西装被雨水打湿了深色的痕迹,平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湿发贴在光洁的额角。他微微低着头,单薄的身体在带着凉意的夜风里似乎有些发抖。
是花咏。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状态明显不对。
盛少游的动作顿住了。陈品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指令。
“停车。”盛少游沉声对司机说道。
车子缓缓停下。盛少游没有立刻下车,他只是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
花咏似乎很难受。他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指节泛白,另一只手撑在冰冷的墙壁上,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原本清冷高雅的空谷幽兰信息素,此刻变得极其紊乱,如同被暴风雨摧折的花枝,浓郁、脆弱,并且……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人沉沦的甜香。
那不是寻常的兰花香,更像是在清冷基底上,骤然绽放出的、带着魅惑气息的异色花朵,疯狂地向外散发着信号。
盛少游的瞳孔微缩。
这种气息……是Omega的易感期!而且,是信息素水平极高、来势汹汹的易感期!
他怎么会独自在这里?沈文琅呢?他不是沈文琅眼前的“红人”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入脑海。但比思维更快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苦橙朗姆酒的信息素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盛少游周身弥漫开来。那清苦的橙皮味与醇厚的酒香,在密闭的车厢内变得极具存在感,带着Alpha天生的、对于处于特殊时期Omega的强烈吸引与占有欲。
盛少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紧。他清楚地知道,一个顶级Alpha靠近一个正处于易感期、且信息素匹配度可能极高的Omega,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点燃干柴的烈火。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这是个陷阱吗?是花咏或者说沈文琅设计的又一场戏?利用Omega的生理特性来引诱他,从而抓住他的把柄?
可目光触及花咏那脆弱无助、与平日冷静自持判若两人的模样,盛少游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正在一点点崩断。
尤其是,当那紊乱的、带着异样甜香的兰花气息,穿透雨幕和车窗,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他,与他自己的苦橙朗姆酒信息素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渴望时,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冲动,几乎要淹没他的神志。
“盛总?”陈品名出声提醒,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里带着询问。
盛少游深吸了一口气,车窗外冰冷的雨水气息混杂着车内愈发浓郁的、属于他和花咏的信息素,让他的头脑有瞬间的清明。
他推开了车门。
暴雨瞬间打湿了他的西装肩头,但他毫不在意,大步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花咏似乎有所察觉,艰难地抬起头。雨水沾湿了他的睫毛,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氤氲着迷离的水光,脆弱得让人心惊。
“盛……总?”他的声音沙哑微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的依赖。
“你怎么在这里?”盛少游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某种情绪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他站在花咏面前,高大的身影替他挡住了部分斜扫进来的雨水,同时也将他笼罩在自己信息素的范围内。
苦橙朗姆酒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将那些失控逸散的兰花甜香霸道地圈禁起来,隔绝了外界任何可能的窥探与觊觎。
“我……没事……”花咏试图站直身体,表现出往常的镇定,但易感期带来的强烈空虚和渴望,让他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盛少游下意识地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掌心接触到对方湿透的、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惊人烫意的身体时,两人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花咏身上那浓郁到极致的兰花甜香,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朝着盛少游涌来,与他烈酒般的信息素纠缠、融合。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感,如同电流般窜过两人的四肢百骸。
太匹配了。
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高得惊人。
盛少游的眸色瞬间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咆哮的声音。标记他!占有他!基因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叫嚣。
花咏仰着头,眼神迷离,呼吸急促,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盛少游的视线里,那微微鼓起的、泛着粉色的Omega腺体,像一枚熟透的果实,无声地邀请着猎人的品尝。
“帮……帮我……”花咏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带着泣音,是全然信任的交付,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盛少游的理智在那双氤氲着水光的眼睛注视下,彻底土崩瓦解。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唇贴上那微微颤抖的腺体。
“唔……”花咏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剧烈地一颤,随即彻底软倒在盛少游怀里。
盛少游毫不犹豫地,用尖牙刺破了那层薄弱的皮肤。
属于自己的、带着烈酒气息的苦橙信息素,强势地注入到Omega的腺体中,与那清甜诱人的兰花气息彻底交融、结合,打下独属于他的、临时标记的烙印。
那一瞬间,仿佛有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花咏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他无力地靠在盛少游坚实的胸膛上,任由对方支撑着自己全部的重量,口中溢出满足而依赖的轻叹。
盛少游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对方温顺的依附和彼此信息素水乳交融带来的极致满足感。暴雨依旧在下,但他们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只有彼此的气息和心跳声。
临时标记完成。
盛少游缓缓抬起头,看着怀里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却依旧带着慵懒和依赖的花咏,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最终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无论这是不是陷阱,他都亲手将自己与这个神秘的Omega,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能走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花咏轻轻摇了摇头,脸颊泛着标记后的红晕,低声道:“麻烦……盛总了。”
盛少游没有再说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
陈品名早已打开了后座车门,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将花咏小心地放进车里,盛少游也坐了进去。车厢内,临时标记后交融的苦橙朗姆酒与空谷幽兰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形成一种极其私密而暧昧的氛围。
花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累极了,也或许是标记后的Omega对Alpha产生的本能依赖,让他毫无防备地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盛少游看着他安静的侧脸,湿漉的头发,以及脖颈上那个清晰的、属于自己的临时标记牙印,心中百感交集。
他吩咐司机:“去最近的酒店。”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陈品名发了一条信息:
“彻底清理掉附近所有可能存在的监控记录。今晚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信息发出,他收起手机,目光再次落在身旁的花咏身上。
雨夜,易感期,临时标记。
这一切,是巧合,是算计,还是……命运?
盛少游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花咏之间,再也无法回到单纯的对手,或者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了。
那缕空谷幽兰,已经沾染上了他苦橙朗姆酒的味道,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