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穹

南天门外的罡风卷着金芒，把杨戬胸前的银甲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玉皇大帝掌心凝聚的九霄神雷还未散尽，那道蕴含着三界至高权柄的力量撞在他心口时，杨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舅舅张友仁脸上的表情——是人间父亲张百忍曾有过的慈爱，还是天庭帝王独有的冷硬？

剧痛炸开的瞬间，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涌上来，他咳着弯下腰，指缝间溢出的血珠落在云阶上，竟凝不成滴落的形状，反倒像被无形的力量扯成了细碎的光屑。直到后背忽然贴上一具微凉的躯体，杨戬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没有摔下去。

“二郎……”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魂体不稳的震颤。杨戬艰难地侧过头，看见大哥杨蛟半透明的魂灵正用尽全力托着他的身体，原本凝实的轮廓在罡风里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成云烟。他这才明白，方才替自己挡下部分神雷冲击力的，根本不是什么护身法术，而是大哥滞留三界多年、早已虚弱不堪的残魂。

“大哥！你快走！”杨戬想推开他，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杨蛟的魂灵从手掌开始变得透明，“他要杀的是我，你不该……”

“我是大哥啊。”杨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杨戬往云层边缘的安全处推了推，自己的魂体却被神雷残留的力量缠上，开始寸寸碎裂，“爹和娘不在了，我得护着你……”

杨戬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消散的光点。他看着大哥的魂灵在眼前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胸口的剧痛远不及心口的空洞来得猛烈。南天门外的风还在吹，玉皇大帝的身影在云层之上若隐若现，那个曾在人间被他叫做“舅舅”的人，此刻却成了亲手摧毁他最后亲情的刽子手。

鲜血顺着杨戬的下颌滴落，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也落在那片大哥魂灵消散的云阶上。他抬起头，原本清明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银甲上的血迹在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试图在天庭与亲情间寻找平衡的二郎神君，而是一个被至亲背叛、失去所有的孤家寡人。

罡风卷起他的衣袂，杨戬缓缓站直身体，即使胸口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即使体内的神力因神雷冲击而紊乱不堪，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着云层之上的玉皇大帝，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只剩下彻骨的冰冷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