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战

菩提祖师的清辉刚散，花果山的云层便骤然暗沉下来。狂风卷着金芒从天际压落，两道金龙虚影在云层中盘旋嘶吼，鳞片上的光泽刺得人睁不开眼——玉皇大帝张友仁的身影，就裹在那片金光里，缓缓落在水帘洞前的磐石上。

他帝袍上的十二章纹在风中展开，腰间悬着的昊天镜泛着冷冽的光晕，右手握着的昊天剑更是嗡嗡作响，剑身上流转的上古神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这是修行了万年的底蕴，是亲历过封神之战的杀伐之气，更是师承鸿钧老祖、承接天帝之位的至高威压。

孙悟空见状，也收起了方才的散漫。他指尖在耳后一掏，如意金箍棒“咻”地一声蹿出，落地时重重一顿，震得瀑布都溅起三尺高的水花。这根曾助大禹治水的上古神器，此刻在他手中泛着乌金光泽，与玉皇大帝的昊天剑遥遥相对，两股上古神力碰撞的气浪，瞬间掀飞了周围的桃枝。

“玉帝老儿，倒是比俺老孙想的来得快。”孙悟空咧嘴一笑，火眼金睛却紧紧盯着对方周身的金龙，“不过你这阵仗，倒像是怕打不过俺似的。”

张友仁没接话，只是抬手将昊天镜往前一推，镜光骤然暴涨，竟要将孙悟空的身影笼罩进去。可就在这时，孙悟空脚下骤然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晕——是空间大瞬移的术法。下一秒，两人的身影便从花果山消失，落在了一片无人的云海深处。

这是孙悟空特意选的地方。他虽好斗，却不愿打斗波及花果山的生灵，更不想让无辜草木因这场天道设的局遭殃。此刻身处的云海结界里，外界看不到半分动静，结界内的打斗也绝不会影响到三界众生，他们只管专心对决，不必有半分顾忌。

“倒是有心。”张友仁看着周围的结界，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冷硬取代。他握着昊天剑，剑尖直指孙悟空，“今日你我，只有一个能走出去。”

“这话该俺说才对。”孙悟空金箍棒一转，横在身前，“不过在动手前，俺倒想瞧瞧，你这万年修为，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话音落，孙悟空指尖悄然凝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咒印——是因果咒。他向来不愿断人修行之路，这咒术本非他的风格，可一想到对方为了天道的指令、为了那缕情丝，竟能对亲外甥痛下杀手，想到对方心里只有天规、只有面子，却对三界众生的死活、对血脉亲情的重量视若无睹，孙悟空便没了顾忌。

这因果咒不会伤张友仁的性命，却能暂时锁住他的部分神力，更能让他清晰感知到自己过往的因果业力——孙悟空就是要看看，当这世间最看重天规与颜面的玉皇大帝，直面自己亲手种下的“无情”之因时，还能不能像此刻这般镇定。

咒印无声无息地缠上张友仁的周身，他握着昊天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孙悟空，你竟敢对朕下因果咒！”

“有何不敢？”孙悟空金箍棒一挑，直逼对方心口，“你对杨戬、对杨蛟那般无情，也该尝尝因果找上门的滋味！今日俺便替三界问问你——你这天帝之位，是靠斩尽亲情、遵从天道换来的，可你心里，到底还剩几分做人的温度？”

昊天剑与金箍棒轰然相撞，金色与乌金的光芒在云海结界里炸开，两道金龙虚影嘶吼着扑向孙悟空，却被金箍棒扫得节节后退。张友仁的修为的确深厚，万年修行加上上古神器的加持，每一剑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可孙悟空也绝非当年大闹天宫时的懵懂石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他的心境早已沉淀，神力更是精进，加上金箍棒的灵活与空间术法的加持，竟与张友仁打得难分难解。

云海翻腾，结界内的气浪一波比一波猛烈。孙悟空一边应对着昊天剑的攻势，一边留意着张友仁的状态——因果咒已开始起效，他能看到对方眼底偶尔闪过的恍惚，想来是被过往的因果缠住了心神。

“怎么？想起你对杨戬做的事了？”孙悟空趁机攻出一棒，逼得张友仁连连后退，“想起杨蛟魂飞魄散时的模样了？张友仁，你口口声声说天规至上，可天规的根本，是护佑三界，不是让你做天道的傀儡，更不是让你斩尽所有温情！”

张友仁被说得心口一窒，握着昊天剑的手竟有些不稳。他想起南天门上杨戬染血的模样，想起杨蛟魂灵消散的光点，那些被他强行压下的凡情，竟在因果咒的牵引下，一点点翻涌上来。可随即，天道的警告又在耳边响起——杀了孙悟空，才能拿回情丝；若是失败，便是惩戒加身。

“休要多言！”张友仁猛地甩了甩头，强行压下心头的恍惚，昊天镜再次亮起，镜光化作万千利刃，朝着孙悟空射去，“今日你必死无疑！”

孙悟空见状，也收起了劝说的心思。他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将所有利刃挡在身外，同时脚下再次亮起瞬移的光晕，瞬间绕到张友仁身后，一棒朝着对方后心砸去。他知道，此刻的张友仁早已被天道与凡情撕扯得没了章法，只要再加把劲，便能破了他的防御。

云海结界里，兵器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金色与乌金的光芒交织着，映得整片云海都忽明忽暗。孙悟空看着眼前这尊被权柄与规则困住的天帝，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复杂——他既是天道的棋子，也是个可怜人，可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张友仁，俺最后问你一次。”孙悟空停下攻势，金箍棒悬在张友仁头顶，“你若此刻收手，俺便饶你一次，也算是给鸿钧老祖几分薄面。可你若还要执迷不悟，那俺老孙，便只能替三界，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合格的天帝！”

张友仁抬头看着头顶的金箍棒，感受着周身越来越重的因果业力，又想起天道的惩戒与那缕近在咫尺的情丝，眼底的挣扎愈发剧烈。他修行了万年，历经了封神之战，坐上了三界至尊的位置，可到了此刻，竟连一个“选”字，都做不了主。

风卷着云海掠过，结界内的空气再次凝固。所有人都在等着玉皇大帝的回答，等着这场因天道设局、因亲情断裂而起的对决，最终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