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雨势渐小,只剩下檐角垂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唐俪辞还没从“唐俪辞”这个名字带来的震颤里缓过神,耳边就又传来方周温和的声音。
方周已经收拾好了药箱,肩上挎着布包,转身时顺手牵住了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暖得发烫,和记忆里无数次方周拉着他穿过市集、走过山道的触感一模一样。“雨快停了,走吧,我们回周睇楼,阿俪。”
“阿俪”两个字轻轻落下,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唐俪辞的心上。
上一世也是这样。方周捡回浑身是伤的他,在周睇楼的小厨房里煮了热粥,也是这样轻轻唤他“阿俪”,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后来他闯了祸,方周提着药箱去替他赔罪,回来时衣服上沾着泥点,却还是笑着叫他“阿俪”,递给他刚买的糖糕;再后来,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方周挡在他身前,最后说的也是“阿俪,快跑”。
原来从一开始,方周就是这样叫他的。
唐俪辞的手指蜷了蜷,下意识地反握住方周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他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又红了。他看着方周的侧脸,少年的下颌线还带着青涩,耳尖沾着雨珠,却挺直了脊背,像一株迎着风的青竹——这是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想抓却抓不住的模样。
“嗯。”他用力点头,声音还有些发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
方周似乎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脚步放缓了些,好让他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回了周睇楼,我给你煮碗姜汤,免得受了寒。”
唐俪辞没说话,只是攥着方周的手更紧了些。
雨水还在滴滴答答地落,可他却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上一世他没能守住周睇楼,没能守住方周;但这一次,他跟着方周往周睇楼走,一步一步,踩在真实的青石板上,握着真实的温度——他终于能跟着这个唤他“阿俪”的人,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归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