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忆师

千年之后，灵明石猴孙悟空在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靠在他的肩膀上。孙悟空拿着手机在看一个叫《水龙吟》的片子，屏幕里唐俪辞与方周的相遇从初时的剑拔弩张，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再到最后方周倒在血泊中，那双曾映着江湖意气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画面里的风卷起满地残叶，也卷得孙悟空指尖微微发紧。

菩提祖师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从肩头传来：“悟空，你这盯着发光的小方块看了许久，里面到底演的什么？”

孙悟空抬手按了暂停，屏幕停在唐俪辞抱着方周尸体沉默的画面，他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那触感是千年后人间的工艺，可心头翻涌的情绪却穿越了时光，落回了当年在三星洞的日子。“师父，这里面讲的是两个江湖人，一个执拗，一个通透，本是陌路，却因一场阴谋绑在了一起。后来那通透的人为了护着执拗的，把命丢了。”

菩提祖师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屏幕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唐俪辞泛红的眼眶：“这般模样，倒像是你当年闯了祸，被我罚站在桃树下，却还嘴硬说不后悔时的样子。”

孙悟空闻言，耳尖微微发烫，喉结动了动：“师父，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总想着往外闯，觉得您教的七十二变能应对天下所有麻烦，却忘了您每次在我练岔了气时，悄悄给我熬的凝神汤；也忘了我偷摘了后山的千年桃，您替我瞒着师兄弟们，自己却受了师祖师叔的责备。”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那时候总觉得，您在三星洞等着我，我随时回来都能见到您，可后来我大闹天宫，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再回来时，三星洞的桃花开了又谢，却再也找不到您的身影了。”

菩提祖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依旧温和：“傻猴子，我当年教你本事，就是盼着你能在这世间好好活着，哪怕会遇到挫折，哪怕会走弯路，只要你心里还存着一份善念，就不算白学。你后来护着唐僧西天取经，斩妖除魔，救了多少黎民百姓，这难道不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吗？”

孙悟空看着屏幕里唐俪辞独自站在悬崖边，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样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可我总觉得，我欠您太多了。当年我离开三星洞时，您说‘你这去，定生不良’，还让我不许说是您的徒弟，我那时候还怪您狠心，后来才明白，您是怕我闯了祸连累您，更怕我因此丢了性命。我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些年，每次风吹过，我都觉得像是您在唤我，可我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都过去了。”菩提祖师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仿佛与山间的清风融为一体，“你看这《水龙吟》里的方周，他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想护的人，甘愿赴死，虽死不悔；唐俪辞虽失去了他，却带着他的念想，继续在江湖中行走，这便是传承。我教你的本事，是传承；你护着唐僧西行，是传承；你后来在花果山护着猴子猴孙，在天庭护着三界安宁，也是传承。只要你还记得我，还记得三星洞的日子，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孙悟空抬手擦了擦眼角，重新点开视频，屏幕里的江湖依旧风波不断，唐俪辞执剑划破长空，剑光里似乎映着当年三星洞的月光，也映着菩提祖师温和的眉眼。他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师父，您说得对。以后我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记得您教我的道理，记得三星洞的桃花，记得您。”

菩提祖师靠在他的肩头，望着屏幕里的江湖恩怨，又看了看身边这只终于褪去了年少轻狂，多了几分沉稳的猴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山间的桃花开得正好，风吹过，花瓣落在孙悟空的手机屏幕上，仿佛是千年时光里，从未缺席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