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的暖光渐渐沉了,像被墨色晕染开的纱,只余下浅浅一层光晕,裹着两人相依的身影,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方周后背抵着唐俪辞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手臂环得有多用力,指节都微微泛了白,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骨血里。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无奈,是心疼。指尖覆上唐俪辞交握在自己腹前的手,慢慢掰开一点,又被对方固执地扣回来,力道反而更重。方周只好转过身,面对面望着他,借着微光看清唐俪辞眼底未散的惶惑——那是这些年找怕了、等怕了的痕迹,藏在重逢的欢喜底下,像根细刺,轻轻扎着人心。
“阿俪,”方周的声音放得很柔,像夜里温过的茶,“你不要抱这么紧,勒得我有些气闷。”他抬手,指腹蹭过唐俪辞泛红的眼角,“我不会走的,真的。”
唐俪辞却没松劲,反而往前凑了凑,额头抵着方周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没藏好的委屈:“就要抱这么紧。”他鼻尖蹭过对方衣料上熟悉的墨香,喉结滚了滚,才低声补了句,“我怕……怕明天一睁眼,你又不在了。”
这话像块小石子,投进方周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酸。他想起唐俪辞这些年一个人找过来,定是无数次在夜里惊醒,以为摸到了熟悉的温度,睁眼却只有空荡;定是每次去周睇楼坐到天黑,都抱着“说不定他今天会来”的念头,最后又独自踩着月光回去。方周抬手,轻轻揽住唐俪辞的背,拍得又轻又慢,像哄着从前受了惊的他。
“不会的。”方周把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裹着郑重,“这处空间是我以本命灵力守着的,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再找不到我。明天早上你醒过来,我会在;后天教念周写字,我会在;去周睇楼吃桂花糕,我也会在。”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挠了挠唐俪辞的后颈,像从前逗他那样,“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
唐俪辞的肩膀颤了颤,手臂又紧了紧,却没再说话,只把脸埋得更深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方周就这么站着,任由他抱着,借着微光数着他发间新生的银丝——那是替他担了岁月的痕迹。空间里静极了,只有两人交叠的心跳声,像敲着同一个节拍,把“不会走”和“不怕了”,悄悄融进了这漫漫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