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指尖的木珠停了停,目光扫过殿内两人,缓缓道:“‘不入流’的‘不’字,本就是旁人硬贴的标签。去掉这字,‘入流’便是回归本真——赤尻马猴生得最早,能护花果山姻缘、守一方猴群安稳,神通够格;通臂猿猴袁洪虽爱戏耍,却也凭自学的八九玄功护过梅山,本事也够格。所谓‘入流’,从不是看你有没有天庭的官职、佛门的封号,是看你有没有守住本心,有没有做过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事。”
孙悟空抓了抓发髻,似懂非懂:“师父,那袁洪既然有八九玄功,还能跟梅山六怪成兄弟,怎么会死于封神?难不成是姜子牙玩阴的?”
“不全是。”菩提祖师摇了摇头,指尖轻轻点了点案上的茶盏,像是在回忆久远的往事,“大商那会儿,纣王昏庸,百姓受苦,九尾狐奉女娲之命乱商,本是天数。可封神之战里,各方势力掺杂,12金仙为了自己的教派,排挤申公豹;袁洪虽为梅山将军,却偏不信‘天命定商灭’,总想着跟姜子牙较劲——他戏耍姜子牙,不是恶意,是觉得‘凭啥你说商该灭,我就得认’,可他忘了,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儿戏,更容不得逆势而为。”
六耳猕猴抬了抬头,插了句嘴:“祖师,我曾听灵山的老佛说过,袁洪死在陆压道人的斩仙飞刀下,死后还被封了四废星君,连生辰都过不了,这是不是太冤了?”
“冤,也不冤。”菩提祖师叹了口气,“说他冤,是因为他本无大恶,不过是护着自己的梅山、不服所谓的‘天命’,却落得个魂飞魄散再转世的下场;说他不冤,是因为他太执拗,明知大商气数已尽,还硬要扛着,最后连累了梅山兄弟,也误了自己。不过他也算是熬出了头,如今成了四废星君,虽无俸禄府邸,却也能守着星司,不再卷入仙佛争斗,也算得了个安稳。”
孙悟空听得咂舌:“这么说,袁洪跟俺老孙还有点像?当年俺也不服天庭,闹了天宫,若不是师父您教俺本事,俺说不定也落得个跟他一样的下场。”
“你比他幸运些。”菩提祖师看着孙悟空,眼神温和,“你闹天宫后,虽被压在五指山,却遇着了唐三藏,有了取经的机缘,也有了看清本心的机会;袁洪却生在了封神的乱世,身边没有真心劝他的人,只有教派的算计、天命的逼迫,才一步步走到了绝路。”
六耳猕猴默默听着,心里忽然有了些感触。他想起自己被如来利用、被鸿钧冷落,若不是遇到菩提祖师和孙悟空,说不定也会像袁洪那样,在执念里越走越远,最后落得个不好的下场。这么算来,他比袁洪幸运,也比当年的孙悟空多了些安稳——至少现在,他有了可以落脚的方寸山,有了愿意真心待他的人。
“师父,那赤尻马猴现在在哪儿?俺老孙在花果山这么多年,咋从没见过他?”孙悟空忽然想起了这位“花果山的姻缘元帅”,好奇地追问。
“他还在花果山,不过藏在了水帘洞后的石缝里。”菩提祖师笑了笑,“赤尻马猴性子孤僻,不喜热闹,只爱看着猴群成双成对,护着他们的姻缘。你没见过他,是因为他不想见你——他怕你是天庭派来的,怕你搅乱花果山的安稳。”
孙悟空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俺老孙当年闹天宫,确实让花果山受了牵连。等回去了,俺一定好好跟他赔个不是,顺便请他来方寸山做客!”
“不急。”菩提祖师摆了摆手,“真心相待,不在一朝一夕。你若真有这份心,往后多护着花果山,多想着猴群,他自然会愿意见你。就像你和六耳,从前是敌人,现在能坐在一起喝茶,不也是因为你们都拿出了真心?”
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窗外的仙鹤又轻叫了一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跳动的光斑。方寸山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轻轻拂过殿内,像是在为这两个终于解开误会、找回本心的灵猴,送上最温柔的祝福。